四川地区被纳入中原大一统的王朝后,蜀之名称遂成为定制,一直流传至今。四川得名为“蜀”是先秦时期族群迁徙的结果,也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有力体现。
▲蜀。蓬州闲士摄于三星堆博物馆。图片来源:四川方志馆图库
蜀族是一支古老的族群,早在龙山文化时期,便同黄帝、颛顼产生了联系,甚至还曾有通婚的行为,实力之大可见一斑。据《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的儿子昌意,娶了蜀族之女为妻,生子高阳,即五帝之一的颛顼。夏王朝时期,蜀族与夏桀曾发生过一场战争。据《太平御览》卷一三五引《竹书纪年》记载,夏桀为了抢夺美女,攻伐蜀族并最终获得胜利。
从商朝开始,我国历史有了可靠的文字记载。甲骨文的发现,为我们进一步探索蜀族与华夏文明的关系增添了实物资料。从卜辞的记载而言,商王时常“至蜀”“在蜀”(《甲骨文合集》20584、20854、21723、21724),占卜该地近期有无灾祸。商王还经常“贞蜀受年”(《合集》9774),占卜蜀地的粮食收成如何,以便前往收取租税。一旦蜀人不从,便“共人(征)蜀”(《合集》6858、6859),甚至派遣“使”(《合集》21730)驻守蜀地进行政治监视。另外在卜辞中,还见有商王联合某方国攻打蜀族的情况。商朝末年,政局动荡,原居蜀地的蜀族部分西迁,部分留守。西迁的蜀族加入武王伐纣的阵营,《尚书·牧誓》中有明确的记载。留守的部分蜀族则同商王室共进退,成了周人攻伐的对象。
黄帝、颛顼作为中华“人文初祖”和“上古五帝”之一,学术界一般认为其原本的活动区域就在中原一带。如黄帝,《集解》引皇甫谧曰:“有熊,今河南新郑是也。”《大清一统志》卷五十二曰:“轩辕丘,在新郑县西北故城。”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最新研究成果指出,最早出现社会分化现象集中在黄河中游地区,为揭示黄帝族群的活动地域增添了大量新的科学证据。又如颛顼,《文选·思玄赋旧注》曰:“少昊金天氏居穷桑,在鲁北。”《淮南子·本经篇》云:“舜之时,共工振滔洪水,以薄空桑。”高诱注曰:“空桑,地名,在鲁北。”种种文献的相关记载,都不约而同地指出了黄帝、颛顼的活动区域,也反映出上古时期蜀族活动的大致区域。
夏王朝时期,蜀族同样活动在中原腹地。《太平御览》引《竹书纪年》曰:“桀伐岷山,得女二人,曰琬,曰琰。”岷山,实为蒙山,岷、蒙古音都为明母,音近互通,《楚辞·天问》“桀伐蒙山,何所得焉”,《汉书·地理志》泰山郡蒙阴条目下注曰:“《禹贡》蒙山在西南,有祠。颛顼国在蒙山下”可证。故在《左传》对宣公十八年、成公二年、昭公七年战争的记载中,多次出现了带有蜀的地名,且地望都在中原地区。
商朝时期的蜀地,同样在中原腹心一带。上文提到卜辞记载商王时常“至蜀”“在蜀”“贞蜀受年”,占卜该地近期有无灾祸和粮食收成情况。商王频繁来往蜀地,以当时的交通状况以及区域重要性而言,两地之间的距离不应相隔甚远。由于当时的“祸”对于统治阶级意义重大,商王多次去蜀地,甚至可以说蜀地与商王朝的腹心区域不远。在卜辞中,常常有商王联合某方国攻打另一方国的记载,从逻辑角度和实际情况而言,当时作战的两个方国相距皆不远。据此,假如卜辞中有商王联合某方国攻打蜀地的记载,那么只要能确定这一方国的地望,便能推测出蜀地的大致方位。在卜辞中,有多条缶攻打蜀的记载(《合集》06860、06861、06862、06863等),缶的地望在今河南境内,古今学者多执此说,而缶又常与雀交战,雀之地望据学者考证在河南温县一带,卜辞中记载雀人在商王室担任重要职位。结合商王、缶、雀三者与蜀的联系,蜀之地望当在今河南境内。
▲四川盆地位置。图片来源:红星新文化
▲太阳神鸟金饰图片来源:金沙遗址博物馆
据文献记载,“蜀”自上古时期始便同中华文明关系密切,蜀国的建立始于人皇,蜀族的先祖乃是黄帝,蜀族的母家则为颛顼。作为华夏支庶,蜀族还与治水的大禹产生联系,演化成流传甚广的“禹生石纽”传说。作为中华文明勃兴时期的夏商周三代,同样能清晰地洞悉出“蜀”在其历史长河中扮演的重要角色。蜀族以族群迁徙的方式,将中华文明的基因带往其他地方,大大促进了早期中国不同区域的文化交流互鉴,成为五千多年来中国人民创造璀璨夺目的中华文明的一个生动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