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布尔乔亚是20世纪最伟大的女性当代艺术家之一。澎湃新闻获悉,展览“编织的孩子”这些天正在伦敦海沃德美术馆举行,展览聚焦其艺术生涯的最后二十年,展出她用不同类型的纺织品制作的多件纺织作品,传递艺术家对于身份、创伤、记忆等主题的思考。标志性的蜘蛛雕塑和“细胞”系列也出现在展览中。
一对没头的男女正在玻璃柜里。女人猛然搂住男人,但那手臂是绑上去的假肢,手则是一个金属钳,夹在男人笨拙的背上。两个人都是用填充的黑色织物制成,在玻璃后形成了一个球形轮廓。这对男女还出现在另一个展柜中。这一次,女人拖着一条有关节的假肢,小腿肚是掉了漆的粉色,一直延伸到一只骇人又精致的鞋子里。这是件可怕的作品,标志着某种一直延续到成年时期的精神创伤。
《好母亲》(The Good Mother),2003,布尔乔亚
到处都是玻璃柜,用布垫缝在一起的头,还有从天花板上悬吊下来或是在底座上的人物和腿。想法被一根绳子串在一起,思想被解开,又重新连接起来。布尔乔亚的艺术不可避免地通往精神分析。她常常思考弗洛伊德,但是她的艺术并非是对其系统性的挪用。布尔乔亚的一生和她周遭的事情构成了她的素材。我觉得她没有选择。她讲述着同样的老故事——父亲和保姆的婚外情,母亲的死,她自己和孩子的关系,她就像是在记忆和执念的破旧房间里一次次翻找,又总是能发现骇人听闻、令人惊叹、引人深思的事物。
“编织的孩子”展览现场
“编织的孩子”展览现场
布尔乔亚于1911年出生在法国巴黎,1938年移居美国纽约生活,2010年于曼哈顿逝世。作为移民艺术家。在她漫长的艺术生涯中,她探索了包括家庭生活、性和身体、死亡和潜意识在内的多种主题。布尔乔亚的织物作品挖掘了身份和性、创伤和记忆、内疚和赔偿等主题,这些主题是她漫长而传奇的职业生涯的核心。事实上,布尔乔亚是位大器晚成的艺术家,1982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大展终于令她获得了长期以来一直无法获得的赞誉和承认,也让她的创作力爆发。她的声誉在90年代以身体为中心的艺术背景下变得更加强大,其重点则是性,脆弱和死亡。
路易斯·布尔乔亚
路易丝·布尔乔亚MoMA回顾展展览现场,Katherine Keller摄。图片来源:MoMA档案
身体出现在展览的各个地方。性和母性,创伤和妒忌的重演。布尔乔亚可以是有趣的,苦涩的,惊人的。伦敦海沃德美术馆的建筑和内部多样的空间是展示她作品的绝佳场所。距离布尔乔亚99岁高龄去世过了近12年,距离她在泰特现代美术馆的回顾展也过了15年。“编织的孩子”(The Woven Child)聚焦她漫长一生的最后二十年。彼时她对于空旷环境的恐惧症跃发言中,鲜少离开家门。但是她的创作还在继续。这是一场让人感到惊讶甚至有些可怕的展览。
头向后看,并未看向任何人。有些人张着嘴,似乎要说话或是呼气。有些人可能在微笑或唱歌——这很难说。有些头就像古罗马两面神一样,有几张面孔,或是几个头从同一个脖子伸出来。在她用玻璃和铁丝制成的一个“细胞”里,有一些头像被斩首一样。在作品“细胞”系列中,布尔乔亚带来了一种极有挑战性和灾难性的雕塑理念。密集、充满幽闭恐惧的“细胞”内部让人很容易勾起各种联想,而细胞(cell)一词在英语中也有牢笼的意思。在另外一处,还有一个脑袋代表了他的弟弟皮埃尔(Pierre),作品只有一只耳朵,这位兄弟一生的大多数时间处于被收容的状态。
《皮埃尔》,路易斯·布尔乔亚
破旧的织物——乱七八糟,缝缝补补,支离破碎——被悬挂在她所建造的一间房间里,房间精确地复刻了她童年时在巴黎郊外住过的房子。在一个展台上,精致的白色旧背心和衬衣,内衣和一件淡粉色的衬衫,还有一条小黑裙,挂在牛骨头上,像个旋转木马。另一个展台上,有一条类似工作服的连衣裙,长长的红色末端拖在地板上。
《无题》,路易斯·布尔乔亚
缝在一起的小人像弓起背或撅起臀部。他们的脚上穿着小高跟鞋。一个基本的身体上覆盖着法式贝雷帽,像是一团蘑菇。身体部位不断变化。一个身体扭转成螺旋,好像卷入了疯狂儿童游戏的旋风。展览中也有游乐的元素,布尔乔亚以这种方式将小垫子对称摇摇欲坠的塔楼,或是用线轴和针线来做雕塑,让人联想到胡安·米罗(Jean Miró)笔下的宇宙。
布尔乔亚一直创作到生命的尽头,她画画,写作,缝纫,构建起那巨型细胞似的巢穴,一次次地触及那些旧伤口、妒忌和愤怒。这一切不断浮现,驱动着她向前。她对自己诉说的这些故事同她艺术中展现的戏剧浑然一体。她从未给抛弃任何东西,而是一直在竭力。布尔乔亚用自己和她母亲的旧衣服作为材料,她将后者存放在她位于纽约切尔西的褐砂石房子的地下室里。这些衣物的气味和由此激发的联想——还有缝纫与切割、缝合与撕扯、连接和修补的隐喻——都是她作品的一部分。
“细胞”和“蜘蛛”,路易斯·布尔乔亚
展览“编织的孩子”必然不只是关于纺织品,而是通过布尔乔亚对织物的使用来进入她晚期作品的一种方式。一只巨大的钢制蜘蛛立在一个“细胞”者说铁笼外,铁笼的一部分墙上覆盖着破旧的挂毯碎布。另一只较小的蜘蛛爬到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上。在椅子上不停旋转的是蜘蛛还是女人?布尔乔亚将条纹材料拆开,再重新组装、缝合起来。在那些漂亮的晚期作品中,她创作了一幅又一幅蜘蛛网的图像。花朵出现在一些蜘蛛网的中心。她一直在画蜘蛛。她说,蜘蛛是一个修理工,也是一个守护者。如果你破坏了它的网,它就会耐心地织出另一张网。布尔乔亚也是如此,她又一次开始,直到尽头。
“路易斯·布尔乔亚:编织的孩子”从2月9日持续至5月15日。
(本文编译自《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