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奥培“行走的人”出现在弄堂尽头、林天苗在石库门天井中修筑《我的花园》,高伟刚的宇航员悬浮红色砖墙间、袁侃的熊猫趴在地铁出口处……
“海派今潮艺术季”开幕活动之一——“城市奇遇空间艺术展”集合宫岛达男、安东·西比克、绘造社、韩博等中外当代艺术家、设计师、科幻作家等,展现上海石库门弄堂生活的前世今生,营造城市中的奇遇体验。人们畅游在艺术装扮的弄堂里,既能感受到时光流逝,也能体会到岁月常新。
孟菲斯派的创始⼈之⼀安东·西比克的作品《大象喷泉》在过街楼后。
“城市奇遇空间艺术展”带来的二十余位艺术家的作品分布在崇邦集团位于虹口区四川北路“滨港商业中心”保留修缮建筑街区“今潮8弄”内,此地既有百年精致豪宅“颍川寄庐”,也有见证历史变迁的广式骑楼“公益坊”,融汇中西的“扆虹园”等优秀历史保护建筑。未来上海文学馆和虹口历史文化馆也将落户于此。
20世纪上半叶,“今潮8弄”所在的四川北路是左翼文化运动的发端之地,鲁迅、瞿秋白等均生活和活动于此,此处还是中国电影放映事业的发祥之地、上海美专的诞生之地……直至20世纪末,四川北路还是与南京路、淮海路齐名的商业街,然而如今的四川北路却渐渐失去了活力、业态和生活方式也逐渐老去。
“今潮8弄”内的历史保护建筑。
如何让百年四川路重新焕发活力,今年盛夏,“无边界青年创想中心”在“今潮8弄”揭牌,转而初冬,“无边界青年创想中心”带着艺术展览、集市、电台等多种形式正式开启,并将以此地为圆心持续发声。
11月底“今潮8弄”逐步开放,不少周边居民带着过往的记忆来到此地,面对修缮完成的石库门,他们会提及这里过去的样子、自己弄堂生活的经历;而街区中的公共艺术展,对他们而言是新奇的,也是对街区生活艺术化的诠释。
对于艺术与街区的关系,“无边界青年创想中心”发起人阮竣表示:“从场馆中的普惠教育到为正在更新的街区,留下记忆、注入活力。艺术不单是介入街区,而是融入、修复街区,让公众参与其中,碰撞出新的花火。”
初冬的夜晚,市民在“今潮8弄”参观
石库门中的公共艺术展,关联时间与空间
《城市奇遇空间艺术展》由“城市森林”“烟花迷宫”“折叠未来”三个篇章层层讲述城市发展,“城市森林”把公众从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带入到一个猎奇的世界,将自然生态和城市环境结合;基于老建筑发生的“烟花迷宫”,希望呈现历史人文与现实当下的对话;“折叠未来”主要沿着四川北路一侧新老共生的建筑展开,艺术家的创作融合科幻虚拟、超现实的元素,这一板块代表着未来。
此次展览的策展人是欣稚锋艺术机构创始人汪斌,此前她和团队作为杨浦滨江永久艺术作品的总策展执行和全程监制,在黄浦江畔落地了20件大型永久艺术作品。让艺术走入百姓生活。如今,她将公共艺术与空间环境交融的理念,带到石库门中,将艺术注入城市更新中的街区。
“‘今潮8弄’是一个过去、现在、未来对话的场域,我希望通过公共艺术作品把自然、城市、当下结合在一个街区。”汪斌说。
朱利安·奥培《耳机》,艺术家标志性作品在“行走的人”,行走在“今潮8弄”弄堂中。
为了配合石库门的特别空间,几件作品为“今潮8弄”度身定制,比如安东·西比克(Aldo Cibic)的《大象喷泉》。安东·西比克是孟菲斯派的创始⼈之⼀,目前居住在杨浦区鞍山新村的他,对在地文化也有一定了解。他带来的不是单一的作品,而是由陶瓷以及岩板制成的雕塑装置,并在上方生长出的绿色麦苗,这件带着“孟菲斯派”欢快色彩的作品模拟了自然生态循环体系。
安东·西比克,《大象喷泉》
来自北京的“绘造社”(李涵、胡妍、张欣桐)以1:3缩小的比例再现了过去上海弄堂中晾晒衣服的场景,其作品《彩旗下的弄》表达了一个层层叠加的、丰富的空间系统。“我们生活在北方,每次到南方印象最深的便是晾晒的衣物,后来了解到因为南方潮湿、而且没有集体供暖,所以在阳光下‘晒被子’是因地而生的生活方式,当得知他们将为里弄定制作品,就诞生了《彩旗下的弄》。”“绘造社”成员之一李涵说。
“绘造社”李涵和胡妍(左)在作品之中。
这件作品将石库门“客堂间”打造成一个沉浸式空间,走在其中,恍如走入儿时生活的弄堂,却又带着巨人视角,看屋内屋外。尤见心思的是,空调外机的模型内,装了真实的风扇,当风吹拂起弄堂里“晾晒”物件,“彩旗”飘扬中发生着重与轻、新与旧对话。
绘造社《彩旗下的弄》,还原了曾经的石库门生活
绘造社《彩旗下的弄》
以“少年”署名的陆毅在隔断围墙上,历时一周完成了连续100多米的墙绘作品《异托邦迷航》,在这件作品中,艺术家回到了自己童年的梦,将自然生态、现实环境等主题融入其中,一起参与创作的还有平面设计师朱云雁和诗人韩博,韩博在《异托邦迷航》一文中也将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四川北路的大历史融合,将自然与宇宙的宏大主题化为画境,天马行空地回应“城市奇遇”的主题。
陆毅&朱云雁&韩博,《异托邦迷航》
与美术馆白盒子空间不同,公共艺术作品在此与空间环境发生着奇妙的反应。展览也不止于室内外,还包括了“灰空间”。比如,林天苗和刘建华的作品在天井中呈现,重新诠释了作品与天井空间的关系;朱利安·奥培的作品被放置在弄堂的尽头,周围是高低错落的老房子;高伟刚的《是谁,在哪儿,为什么》中,一位宇航员飘浮在半空中,似乎在石库门中打开了打开了太空的入口……这些作品让人感受到当代艺术在历史保护建筑中依旧可以演绎出多种形式。
林天苗《我的花园》,位于弄堂天井中
高伟刚《是谁,在哪儿,为什么》
不止于“打卡”,更希望发生共鸣
在弄堂中,大部分作品是欢迎拍照的,比如在地铁四川北路站出口处一只趴在玻璃上的熊猫就吸引了不少人凑上去合影;在整个街区中,有多处可以看到憨态可掬的熊猫雕塑,有的攀爬在建筑外墙、有的在花坛上端坐,虽然看似轻松愉悦,实则是艺术家袁侃借熊猫拟人化地表达都市人的生活。瑞士艺术家组合AATB的《握手》,是一件可以通过手机互动的作品,原本冰冷的机器被套上了红绿手套,化为一种人际交往的符号,公众可以通过手机控制它们,机器、科技描绘着一种看似亲密却无限疏远的日常生活。
地铁出口处袁侃的作品《偷窥》
这些作品的背后都有艺术家深层的思考,至于是精神享受、感官体验,还是仅仅“打卡”,就依据观者对艺术作品产生不同层面的理解了。
杨剑平的作品《长尾骨的男人》
从策展人的角度,她并不希望展览只限于“打卡”,所以在“烟花迷宫”板块,特别辟出一间房、以美术馆的展陈方式带来米歇尔·马多(Michel Madore)、杨剑平、马良、秦思源、乔瓦尼·欧祖拉(Giovanni Ozzola)五位艺术家、带有老建筑语境的作品。其中杨剑平的作品《长尾骨的男人》,这是一件非常小的雕塑,却是一个“西西弗”式的故事;欧祖拉、马良、秦思源的作品直接涉及到老房子,却又让人看到了房间以外的世界,引人联想。
乔瓦尼·欧祖拉《三位一体》
马良《上海最后一个骑士》
“这些相伴与街区的公共艺术作品,让人看到艺术可以来到更多的地方,艺术也可以是很多不同的工作。提示着公众关注生活的周遭和所处的环境。艺术最终不属于创作者或所有者,而是属于公众,艺术作品的意义来自每个人的理解,来自如何看待并与世界分享。”阮竣说。
展览中,郝经芳&王令杰的作品《Cubic Light》
而在历史街区中搭建艺术作品,艺术作品与建筑保护之间如何平衡?这也曾一度困扰策展团队,为此展览邀请了华建集团历史建筑保护设计院常务副院长卓刚峰作为顾问,并指导在文保建筑中呈现艺术作品。但当两者无法弥合时,策展秉承保护为先,最终有几件作品不得不割爱让位于老建筑。
“在里弄建筑空间植入当代艺术,好似不速之客的造访,在规整的建筑中或有冲突。但其实石库门上门头山花、窗上拱券等装饰早就有艺术的影子。所以建筑与当代艺术,是艺术与非艺术的对话,也是艺术与艺术的交流。”卓刚峰说。
墙上的熊猫
电台、集市等构筑“无边界”矩阵,以艺术修复街区
与展览一同构成“无边界青年创想中心”艺术矩阵的,还有电台、集市、沉浸戏剧等,它们给人以艺术的感知教育。但此处的教育是潜移默化的、是参与其中,共同创造。
其实,在近年来更新改造的案例中也明显感受到,虽然石库门里弄告别了往日喧嚣杂乱的人间烟火,但修葺平整焕然一新中却少了几分意外和想象力。面对一座飞速发展的城市,如何修复发展过程中的人文缺失,修复人与城市、人与空间、人与人之间的越来越疏离的关系,让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更有归属感?
刘建华作品《颜色》
电台看似复古,其实承载过去石库门生活痕迹;伴随着如今“播客”的形式,讲述新的话题和当下生活;集市则是源自农耕文化的交易场所,如今的集市并不只是买卖的平台,更是人际交往的空间,也唤回了另一种烟火气。
周末,集市摊主支起店招
“公共空间的本质不是地点,而是行动,是人的行动赋予城市空间以‘公共性’。‘无边界青年创想中心’希望形成一种新的生活链,让四川北路保留下老派精致生活方式同时,同时以青年力和创意潮流文化,激活街区活力;让年轻人愿意暂时离开网络、走入街区去发现、去社交。”阮竣说。
周末,逛集市的人群
未来“无边界青年创想中心”还将陆续推出“疗愈艺术”“美专的一天”“中式新生活”等系列活动,关注当代人的内心世界、演绎中国式的生活美学、传承非遗与传统手艺的温度,也将通过戏剧、鉴赏等多元化形式,构筑一个带有烟火气的美学场域,而艺术体验在其中是隐形的纽带,建立与在地民众更紧密的关系。
注:《城市奇遇空间艺术展》由欣稚锋艺术、无边界青年创想中心主办,刘海粟美术馆、粟上海特别合作,崇邦集团滨港商业中心今潮8弄承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