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人物谱】入的越深，出的才显——仇高驰专访

2020年8月16日，宣和美术馆对著名书法家仇高驰老师进行了专访，本文依据采访录音进行整理编辑，以问答形式呈现给大家。

（一定看到最后，文末有福利）

宣小和：我看过您之前的文章，您说写篆书其实是画虎不成的结果，写了五六年的楷书，感觉进展不大又改成篆书。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仇高驰：

在学习书法的初期阶段都有一个彷徨期，在摸索中选择一个比较适合自己的书体和风格，这是每个书家在学习的初期不可避免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作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书法作者，由于书法资源的匮乏，一般只能遵循着“楷如立，行如走，草如奔”的古训，从楷书入手的，我也不例外。但在我学习了几年楷书之后，感觉进展不大，于是便转向少有人学习的篆书。在得到了周围师友的赞同之后，兴趣就更加高涨，便一发而不可收，一直坚持到现在并成为我主攻的书体。因此，我感觉只有自己喜欢、上手的书体才能有个持久性。

解密《泰山刻石》仇高驰编著

宣小和：工作之余您还有没有其他爱好？

仇高驰：

作为一名高校的书法教师，我的工作、学习和生活基本上都是离不开书法创作和书法理论的研究。

平时除担任正常的教学之外，还要完成一定量的科研任务。其次，还有不少出版部门的约稿需要完成，这都会占用大量的时间。《解密泰山刻石》、《历代经典碑帖解析—峄山刻石》、《篆书艺术十讲》等专著，都是利用教学之外的时间写作完成的。

另外，还要参加一些必要的社会活动，这样算来就没有什么时间去兼顾其他爱好了。我感觉自己在时间的分配方面，是很不会统筹安排的人，在平时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中往往是挂一漏万，顾此失彼。因此，我也只适合专注于一件事，能在一件事事上取得一点成绩，就已经很不容易，其他就不敢有所奢望了。

关于书法教育

宣小和：有的家长认为学习书法能降低孩子的浮躁情绪，您认为学习书法能影响性格有吗？

仇高驰：

长期坚持学习书法，对人的性格会产生一定的影响，这是毫无疑问的。记得郭沫若先生曾经说过：“培养中小学生写好字，不一定要人人都成书家，总要把字写得合乎规格，比较端正、干净，容易认。这样养成习惯有好处，能够使人细心，容易集中意志，善于体贴人。草草了事、粗枝大叶、独行专断，是容易误事的。练习写字可以逐渐免除这些毛病。”可见，学习书法是能降低孩子的浮躁情绪的。

汉字的演变，图片来源于网络

宣小和：学习书法总有两个声音，一部分认为学书法应该从颜真卿、柳公权等开始学起，另一部分则认为应该按照书法的发展顺序从金文、隶书学起再到后来楷书等，您认为应该如何？

仇高驰：

在汉字的发展史上，隶书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转折，隶书上承篆书之遗脉，下开楷书之源流。正是由于隶书所处的“承上启下”的特殊地位，以及它在结体、用笔上和篆书、楷书的联系。因此，我认为学习隶书，进可穷篆书之流变，篆隶笔意相通，退可得楷书之笔法，隶楷体势互用。

隶书和篆、楷书，在笔法上都要以中锋为主，结体存在篆长，隶扁，楷方之别。具体分析篆书是中锋裹毫，其线条特征为圆浑、酣畅；结体多取修长之势，回环、婉转，笔画之间有较多的连结，且保留着古文字的象形意味。隶书也以中锋为主，但兼之以侧锋，其线条特征既放逸、韧劲又险峻、浑厚，结体多以扁方为主的横势为主，左右开张，较之篆书则化圆为方，化繁为简，化连为断，且有着明显的波磔和钩挑。楷书则以中锋提按为主，行笔时较多运用上下的跳跃笔法，线条变化极为精妙，结体多取谨严的方势，篆意完全不复存在。

仇老师采访现场书法演示

宣小和：从您学习书法以来有没有对您影响比较大的一个人或者一件事？

仇高驰：

书法需要勤加练习才能有所成就；习书以来，回想下自己走过的道路，基本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没有遇到能让书法创作技艺突然产生很大影响、转折很大变化的情况，书法还是需要一点点去练习，不能寄希望与某人或者某件事。

关于篆书

宣小和：您的篆书创作尤其是在小篆创作方面已取得了非凡的艺术成就，从用笔到结体以及用墨等方面都形成了自己鲜明的风格，请谈下您篆书的创作思路。

仇高驰：

通过这么多年篆书创作，我深深感到小篆之难，难在神采灵动，究其原因是由于小篆在产生之初，便要求与高度集权的封建制度相一致，故而要求其基本特征必然是规整的、静态的合理性的。

这种在审美上具有华丽典雅和庙堂之气的篆书，在一定程度上，把统治者那种至高无上、目空一切和唯我独尊的威严充分的体现了出来。这就注定使小篆不能有过多的变化。无论是用笔还是结字，都只能是结构严谨而规范，笔画完整而清晰，且线条首尾粗细一致并被等距离均匀分布，字体修长，布局整齐，一丝不苟。这是造成小篆极易平板、单调和缺少个性变化的根本原因。

诚然，小篆的抒情意味要逊于行、草书，但这并不等于说小篆就无法写出性情，体现个性，它依然有着较大的发挥空间。前人如邓石如、赵之谦、吴昌硕、萧退庵都以自己的创作实践，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近些年来我尝试使用吴昌硕的笔法和萧退庵的结体，在墨色上施以浓淡干湿，在用笔上再贯以行草笔意，庶几可弥补小篆笔法的单纯和形式感的平面，自然委婉通变，趣味盎然。增强了其动态美感与率真风神。

清代邓石如篆书《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局部

宣小和：您作为当代篆书名家，长期致力于篆书的创作与研究，请您谈谈秦始皇统一文字的意义以及对书法艺术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仇高驰：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中国，为了能更为有效的巩固其政权，安定天下，便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而统一文字便是其中重要的一项。秦统一以后的文字被称为“小篆”，也叫“秦篆”。文字的统一，可以说有效提升了中央下达的指令执行的效率，极大促进了文化和经济的交流。因此说，文字的统一，在中国历史上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

书法作为一门艺术，讲究的变化与多元。汉字作为书法的书写载体，如果过于整齐划一，我想对于书法创作来说，在表现手法上恐怕会受到一定制约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字的单一化，其影响未必是积极的。

《泰山刻石》局部秦代李斯

宣小和：中国书法艺术的发展以稳定的承继性和渐进性为其基本态势的，请您谈谈书法艺术的继承与创新的关系。

仇高驰：

中国书法最为显著的一个特质就是其具有稳定的继承性。我们评判一件书法作品的优劣，也是首先看它所蕴含传统成分的多寡。所以，书法艺术的继承应当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继承传统比创新来的更为重要，因为创新需要在继承的基础才能有创新可能，否则，创新将是无源之水。这样说并不意味着书法艺术就不需要创新了，恰恰相反，我们在继承书法传统的同时要始终保持着书法创新的意识。

在书法继承与创新的关系中，要把继承传统放到了更为突出的地位，因为没有对传统经典的继承就谈不上对书法艺术的发展与创新。李可染先生曾告诫我们：“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所谓“打进去”就是说首先要继承，而“打出来”便是创新了。先入古再出新，只有入的越深才能出的越显。

比亚迪汉官网照片局部

宣小和：前几天您在朋友圈发一条关于比亚迪“汉”车标的微信，从而引发了众多网友的热议，您是如何看待这种热议的？

仇高驰：

本来是一条极为平常的微信，当时主要是惊叹车标设计者非凡的“造字”能力，不想却引起了网友们如此的热议，是我始料未及的。

其中有位自称是科班出身的职业设计师的观点比较有代表性，他认为：“1.设计是为方便和服务大众，篆书原来“汉”在现今大众已没几人识；2.视觉平面层面的字体设计就是为了方便阅读，比亚迪的设计师这点上无可厚非；3.用书法审美去批判设计，这从价值观上就是错误的。”

我们从这个车标可以看出，设计者明显借用了篆书与楷书偏旁，进行组合而形成的“类汉字”，说的严重些，这样恶搞汉字的做法，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极大亵渎。设计的手法有多种，为什么拿汉字来“戏说”呢？即便是为了方便明了，也是要有原则的。正如写文章，总不能图方便去抄袭别人一样。恕我直言，盘点一下当下的“设计师”又有几个肯下点功夫学点传统文化呢？有的是模仿，是抄袭，这样的例子已见怪不怪了。从根本上说这也是当今艺术教育的失败！如果我们艺术院校培养出来的是“次品”人才，他们设计出来的东西也只能是废品了！

仇高驰老师线上教学视频

宣小和：您对线上书法直播授课有什么看法？

仇高驰：

线上书法直播授课是科技发展给我们带来的一种非常便捷的授课方式，它有效的解决了学生因无法亲临教学现场的实际困难，同时也大大降低了教与学的费用支出，尤其是在今年面对突如其来爆发的疫情面前，线上教学更是发挥了其巨大的优势，因此，线上书法直播授课有着其积极的一面。

由于线上书法直播授课老师和学生无法面对面的进行交流，不可能对学生作耳提面命式的教学，致使许多问题无法根本解决。我个人认为，对于一般的文化课，作线上教学效果可能会好些，而对于实践性很强的书法艺术课来说，线上教学其效果就未必尽如人意了。不过，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线上书法直播授课能起到“拾遗补缺”和“有聊于无”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其功用还是不容抹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