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字登善,浙江钱塘(今杭州市)人。唐太宗时封河南郡公,世称“褚河南”。史载此人博涉文史,尤工书法。唐太宗曾经说:“虞世南死后,无人再与我论书法。”魏征便推荐褚遂良,说“褚遂良下笔遒劲,甚得王逸少体。”太宗时历任起居郎、谏议大夫,累官至中书令。后因反对唐高宗立武则天为后,屡被贬职而死。
褚遂良书法由于继传统而能创格,《唐人书评》中把褚遂良的字誉为“字里金生,行间玉润,法则温雅,美丽多方”,连宋代不以唐书为然的大书画家米芾也用最美的词句称颂他:“九奏万舞,鹓鹭充庭,锵玉鸣珰,窈窕合度”,以表明褚的字体结构有着强烈的个性魅力。
当时与欧、虞齐名,学者甚多。初唐四大书家之一。颜真卿亦受其影响。《唐人书评》称褚书“字里金生,行间玉润,法则温雅,美丽多方。”传世碑刻有《雁塔圣教序》、《伊阙佛龛记》、《孟法师碑》等。
褚遂良的书法特点可以用“遒逸”来概括之,遒为遒劲,逸为飘逸。魏征向唐太宗推荐褚遂良善书时说;“遂良下笔遒劲,甚得王逸少体。”刘熙载评价欧阳询和褚遂良的书法说“欧其如龙威虎震,褚其如鹤游鸿戏”,鹤游鸿戏则为逸也。
传为褚遂良所书的墨迹本有《倪宽赞》和《大字阴符经》两种,但都不能确定为褚遂良的真迹。
《大字阴符经》的真伪问题历来就有不同的看法。沈尹默在1947年和1948年两次为《大字阴符经》题跋,肯定此卷为褚遂良所书“必于可信”,但他也说,如果自己的判断不对的话,“后之明鉴如海岳者必能正之,姑存愚说亦无所为嫌也”。
徐无闻于1983年撰文《褚遂良书法试论》,其中有对《大字阴符经》的款识及书写风格和卷末题跋的分析考证,他认为《大字阴符经》和后面的题跋均为后人伪作。(见《书法》1983年第6期)此卷《大字阴符经》不是褚遂良所书的观点,现在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但它是什么时侯的人所书,也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是唐代褚派书人仿写之作。徐无闻则认为“这位书写者是学褚的,但还可能学过颜、柳甚至学过米芾”,这就是说此卷的书写者也有可能是宋代以后的人。
但不管此卷《大字阴符经》是否为褚遂良所书,有一点是大家都肯定的,即该卷具备褚遂良书法的主要特点,并且有较高的艺术水平,对欣赏、研究乃至学习褚遂良书法很有助益,有人称临写此帖为学习褚书的一条入门捷径。
此件作品清末為曾任陕西学政的嘉兴沈卫(1862-1945)所得。后转售于番禺叶公绰(1881-1968),叶氏请沈尹默长跋於册后,沈对此帖评价极高。1949年叶氏又转给其侄叶公超携至台湾。后由叶公超后人寄存于美国堪萨斯市纳尔逊博物舘,现转至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舘收藏。《大字阴符经》曾在民国七年(1918年)由著名藏书家陶湘(1871-1940)主持的涉园影印珂罗版,题名《唐褚登善书阴符经墨蹟》。民国十九年(1930)左右,作為陶氏《百川书屋丛书》续编中的一种再次珂罗版影印,题名為《唐褚河南阴符经墨蹟》。以上两次影印本流传不多。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叶公超在台湾将此帖交由台北汉华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影印发行。大陆则在1983年上海《书法》杂誌上刊登,当时是翻拍魏啟后收藏的珂罗版印本。近30多年来国内《大字阴符经》有数十种印本,均以陶氏珂罗版或叶氏台湾印本辗转翻印。其欢迎的程度由此可见。它的影响力远远大於另一本墨蹟本《倪宽赞》(亦是伪作),甚至超过了褚遂良其他的刻本。当然,这一是因為真跡,能传褚遂良之笔意,二是与海上书法名家沈尹默和潘伯鹰等人的大力推广不无关系。可以说,到目前為止,我们从未真正见过《大字阴符经》的原色精印本。这也是近百年来书坛之憾事。近年,该书得以出版,宝玥斋获得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舘的授权,对原件重新拍摄,原色高精印刷出版!
《大字阴符经》其用笔丰富,有方有圆,在藏有露。多用侧锋取势,一波三折,点画且细轻重极尽变化,隶意可辨,欹侧俯仰而是不失重心,中宫饱满,显得松而不散。其笔力坚实,动势强劲,气脉通畅,憨厚不失妩媚,飘逸不失端庄。南宋杨无处跋云:“草书之法,千变万化,妙理无穷,今于褚中令楷书见之”。后世诸多评论家对此帖都曾给予过极大赞美。初学者临习此帖当深入体察,不能片面追求俊美的外形而忽略了高雅的神韵,须从运笔入手,参以结构两者结合,才能形神兼得,而不致纤弱疲软,流于肤浅。
《大字阴符经》其字形为大楷,字数多且大,所以最适合学习。其中最多的字是“之”字,有27个,超过《兰亭序》中21个“之”字的数目;其次是“天”字,有16个;再次是“入”字,有14个。此卷尾款为“起居郎臣遂良奉敕书”。褚遂良任起居郎在贞观十年,即公元636年,书写时间应该和《伊阙佛龛碑》大体相同或略早,书法面目也应对应,而《大字阴符经》却是晚年褚书风格,在风格发展上说不通。徐无闻先生对此有详细的考证,认定是伪作。沈尹默和潘天鹰则认定《大字阴符经》是真迹无疑,抑或是同时代学褚高手所作,是后世学习楷书的重要范本。除大楷《阴符经》外,尚有伪托褚遂良小楷草书《阴符经》二种传世,是明显伪作。小楷《阴符经》风格近似玉版《十三行》,有一定的功力,文徵明和翁方纲认为是真迹。草书《阴符经》后署“贞观六年奉敕书”字样,纯属虚构伪托,因为褚遂良被召为傅书在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
《大字阴符经》风格略近《雁塔圣教序》,笔势纵横清晰,天趣自然。其总体结构方中见扁,多见横势,宽绰而见虚灵之气,此乃从隶书中来。此帖撇捺开张,线条对比强烈,时而纤巧,时而厚重,时而疏密有致,时而笔势翻飞,波折起伏,巧于变化。其运笔牵丝暗连,速度极快,俯仰呼应,各有所据,气息盈满,妙笔生花。书家以不可羁勒之笔,使转细微,擒纵自如,使得此帖已非典型意义上的唐楷,而是深具“二王”行意、北碑意趣和古隶之美。此帖结字欹正相生,寓拙于巧,变化多端,不落蹊径,堪称“楷中《兰亭》”。《阴符经》是否为褚真迹已不重要,因为它所呈现出的艺术水平同样为书林珍视。
对《阴符经》的整体领会可从三方面人手:一是和褚遂良其他碑帖进行对比,对《阴符经》进行风格对照;二是和同时代的欧、虞、颜、柳书相比,明了其风格特征;三是和其他行楷书,如李邕、赵孟頫和董其昌等人的行楷书进行对比,又能有一番新的见地。
《大字阴符经》的撇画一般都写得很轻盈,如该卷第一行的“天”字的撇画,起笔轻轻向下,到下边时稍稍加重,同时明显有个弯曲的角度,向左下方撇出,笔画虽细但力度不减。
其捺画特点鲜明,虽然不同的字的捺画起笔有不同的变化,有轻有重,有粗有细,但最后一捺都是重重按笔,一波三折,节奏分明,有角有棱,力度十足,显示了书者驾驭笔毫的功力。许多字的撇画和捺画配合得巧妙妥帖,相得益彰,如“天”、“水”、“火”、“人”、“文”、“发”等字。
其点画写得灵活生动,形态各异,有时轻轻一点,有时重重一按,左右呼应,顾盼多姿,八面出锋,极尽变化,每字不同。如“心”、“气”、“性”、“於”等字。
徐无闻谈到褚遂良《雁塔圣教序》的用笔特点时说:“这个特点就是有法而又无法,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他的横画、直画、点、钩、撇、捺,不同的形态,比欧、虞、颜、柳诸家都多;各种点画的轻重、长短、粗细、正斜、曲直、方圆,都随手取势配合,没有固定的程式,这是后人最难学到家的所在。”(徐无闻《褚遂良书法试论》)《大字阴符经》虽然并非褚遂良的真迹,但在变化这一点上把褚书学到了家,其变化的丰富多样程度甚至大大超过了《雁塔圣教序》,这也正是《大字阴符经》的高超之处和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