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走访,足迹踏遍三晋大地,深入村镇为古建筑画像,迄今为止留下两千余幅古建筑写生作品。不久前,古建筑画家连达的新书《寻访山西古庙——晋中 晋北篇》出版了,这是一位酷爱山西古建的东北人用20年光阴在画纸上留下的成果和青春。
在近日接受“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专访时,连达说:“我一向认为穿越了历史时空的古老建筑是有生命的,要用心去感悟建筑,力求把古建筑给我的印象通过画笔呈现在纸上,不仅是为了得到画,更是为了抒发一种怀古之情。”
山西省五台县豆村镇佛光寺
一位从小生长在黑龙江内陆县城,没见过一处古迹的青年,却因21岁乍见晋祠之美,立志踏上寻访山西古建之路,一走近二十年。从1999年到2018年,他探访的古庙超过千座,画下2000多幅古庙“画像”。
连达在乡间写生
一个徒步用的背包,一把折叠布椅子,一台相机,一个文具盒,3支粗细不同的钢笔,一叠普通的A3打印纸,再加一块画板,还有几件换洗衣服,是他全部的装备。有时一日只靠4张饼充饥,住过废弃的屋子和无人的寺庙,甚至露宿荒野。为了一年两季、每次一个月的山西写生,他在大连的美术装潢店倒闭了,靠打工糊口。孝敬父母、教育两个女儿的重担被妻子一肩挑起。
2020年4月,古建筑画家连达的新书《寻访山西古庙——晋中 晋北篇》出版,包含画作276幅,与2017年出版的《寻访山西古庙——晋东南 晋南篇》(包含画作185幅)合成完整的作品集。此前,他还著有《山西古建写生》和《触摸,寺庙:山西土地上那些散落的古建符号》。
连达新书《寻访山西古庙——晋中 晋北篇》
近日,“澎湃新闻·艺术评论”记者专访了连达。在他看来,中国古建筑最美的是两个方面,一是造型,二是古建筑的斗拱结构。“现在的许多仿古建筑让人一看就觉得丑陋,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比例失调,线条僵直,缺少灵动之感;另外,斗拱的繁复与精妙正是建筑雍容华丽和古拙沧桑气质的重要表现形式,因此也是绘画中需要研究的重中之重。”
“我想既有对古建筑深深的眷恋,也有个性的倔强,更是一种对濒危古建筑深深的忧虑和责任心在驱使,总觉得自己有责任为他们做些事,哪怕只是为他们画一幅像。”连达说,“我一向认为穿越了历史时空的古老建筑是有生命的,要用心去感悟建筑,力求把古建筑给我的印象通过画笔呈现在纸上,不仅是为了得到画,更是为了抒发一种怀古之情。”
山西的古建筑在连达眼中,有如“星辰和大海”,他也早已将山西视为心中的第二故乡。
山西省万荣县东岳庙飞云楼
澎湃新闻:时隔三年,在《寻访山西古庙——晋东南 晋南篇》之后又推出《寻访山西古庙——晋中 晋北篇》,是与这段20年的寻访旅途告别吗,能舍得么?之后,对山西或全国范围内的古建筑寻访,是否有零星计划?或者还有回访山西的想法?
连达:这不是告别,应该说是阶段性的总结更为准确,山西的古建筑就好像星辰和大海,又怎么可能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全部寻访完成呢,我想我应该算是竭尽所能走了其中的一大部分更为准确,未来还会有新的发现和持续的寻访,就如您所说,怎么能够舍得呢,山西在我心目中已经是第二故乡了。
我已人到中年,现在想抓紧时间放眼全国,毕竟虽然山西的古建筑多且好,但全国范围内还是有几个古建遗存较为丰富的省份,比如河北、河南、陕西、安徽等,这几个省份我以前曾经粗略涉足过,觉得未来也需要仔细地去走走看看,画一下不同地域和不同风格的古建筑,这也将成为我另一项长期的目标和计划。我希望在多年后积累得更加丰厚,出版一本专门的古建筑画册。已故著名古建筑专家罗哲文先生曾经给我题写过“连达古建筑写生画集”的题字,对我给予了殷切的期望,我将来也一定要完成罗老和我的这一共同的愿望。
山西省太原市晋祠对越牌坊
澎湃新闻:你是21岁,1999年偶遇晋祠,从而萌生了笔绘古建筑的想法,但这种超乎常人的坚持,又很难用一次偶遇引发的冲动来理解。这项工程与您从小的志趣有什么关系?
连达:我从小生长在黑龙江省最普通的内陆县城,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古迹,甚至也从来想象不到我会对古建筑和传统文化产生如此巨大和执着的热爱。如果说想在我小时候的生活中找到一点启蒙的蛛丝马迹,我想也许就是从收音机里听到的传统评书吧。那时候每天准时陪着奶奶收听《三国演义》《西楚霸王》,最初对宏大宫殿的幻想也许就从“董卓烧毁洛阳皇宫”“项羽烧毁咸阳阿房宫”开始埋下了种子吧。再后来有亲戚去北京出差,带回一张北京市旅游地图,上面有一块小小的故宫平面图,我也如获至宝地要来,经常一边看一边琢磨。那种地图把每个宫殿都画成一个矩形,上面标注名字,根本不知道殿堂本身是什么样的,也许那时候埋下的神秘感在我长大后第一次见到古建筑时便瞬间全都爆发了。
至于我多年的坚持,我想这应该也和性格有关,我做什么事情都很专一,俗称“一条道跑到黑”,当然也可称作“死心眼”,好在我选择的是一条正直和积极向上的人生道路,不懈的坚持使得这种爱好本身更具有意义。
山西省盂县路家村镇下乌纱村旗杆院
澎湃新闻:你在书的封底写着:“一次错过很可能就是永远失去。”书中您画过的古建,有哪些在重访时彻底消失了?除了上次我们聊到的那座牌坊,请再说一些例子。
连达:上次山西太谷县北六门村石牌坊倒塌事件引起了大家的广泛关注,其实在太谷县境内还有一座已经荣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圆智寺,寺内的正殿千佛殿是明代古建筑,木结构和内部的壁画、塑像都是极其珍贵的文物,前些年因失火烧毁,现在的正殿是原址重建的。
太谷县北六门村石牌坊
太谷县圆智寺千佛殿失火后
文水县穆家寨的净心寺是一座元代古建筑,体量很大,梁架原本完好,上面还保留着大量的元代墨书题记,墙壁上也有许多精美的壁画,但由于后檐漏雨失修逐步坍塌最终导致了整座建筑彻底垮塌,一座元代建筑就此毁灭了。
文水县穆家寨净心寺原貌
文水县穆家寨净心寺现状
忻州市的坡头村有一座清代的古戏台,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已经很残破了,由于当时时间紧张,我并没有画下来。后来有朋友也去那里,却根本不见戏台,拍照给我看,戏台的原址只剩下一片空地,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以上只是随便列举的几例,更多的古建筑其实正挣扎在濒临垮塌毁灭的边缘上,数量大,分布广,想要保护,难度极大。
山西省洪洞县万安镇铁炉庄千佛阁(望舜楼)
澎湃新闻: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李志荣老师这样评价你的画作:“连达的画介于专业制图和写生创作之间,既神似,又形似。画速写当然要有取舍,连达的个性化选择,来自他与写生对象在精神上的交流。”请您谈谈绘画时的经验、选择和体会吧。
连达:中国古建筑的表现不仅要形似,尤其要注重其神韵的表达,抓住不同表现对象的特点,或雄伟堂皇,或沧桑质朴,或破败倾颓,每组建筑都会给人以不同的感受。我一向认为穿越了历史时空的古老建筑是有生命的,要用心去感悟建筑,感受环境,力求把古建筑给我的印象通过画笔呈现在纸上,不仅是为了得到画,而是为了抒发一种怀古之情。
我感觉这是画古建筑的一种境界,要不断地去摸索和追寻。当然必备的前提则是要把建筑的时代特征、结构特点和绘画技巧尽可能牢牢掌握,并且灵活运用,做到得心应手,这是基础,没有这方面的积累则谈不到境界的层面。
山西省寿阳县平头镇胡家堙村兴福寺戏台
我的工具就是美工钢笔、针管笔或者中性笔等。我的绘画特点是以线条来表现古建筑,有人说类似于传统中国画的白描,突出线条的作用,简洁明快,并适当地辅助以一些阴影调子,以增强画面的立体感和层次感。
经过多年的写生摸索,我觉得中国古建筑最美的是两个方面,一是造型,比如建筑的整体外形和各部位恰到好处的比例,以及诸如庑殿顶、歇山顶之类飘逸优雅的曲线,这是建筑打动人的神韵之所在。现在的许多仿古建筑让人一看就觉得丑陋,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比例失调,线条僵直,缺少灵动之感。二是古建筑的斗拱结构,这是中国古建筑最独特美好的部分,也堪称是其中的点睛之笔,把斗拱详实准确地描绘出来,那么这座建筑画可以说就成功了一半,斗拱的繁复与精妙也正是建筑雍容华丽和古拙沧桑气质的重要表现形式,因此也是绘画中需要研究的重中之重。
山西省天镇县慈云寺毗卢殿
澎湃新闻:20年来,哪些时刻想到放弃,又是怎么咬牙坚持下来的?
连达:我从未想到过放弃,哪怕在现实生活的压力面前,我也最多就是放缓自己追寻梦想的脚步,但心一直在路上,目标一直在前方,从未改变。断断续续20多年的路走到今天,我想既有对古建筑深深的眷恋,也有个性的倔强,更是一种对濒危古建筑深深的忧虑和责任心在驱使,看着那么多历经沧桑的古建筑糟糕的状况,总觉得自己有责任为他们做些事,哪怕只是为他们画一幅像,也要有人来做,所以就一直咬牙坚持下来了。
山西省五台县小豆村古宅门
澎湃新闻:作为民间文物保护人士,你觉得民间人士或团体发挥的作用如何,有什么遗憾,建议?
连达: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热爱文物古建筑并有志于古建筑保护的民间人士汇聚在一起,这是十分可观和庞大的一股力量,正可对文物古建筑的宣传和保护起到巨大的推动与协助作用,也可弥补文物部门人员不足、力量薄弱等问题,我觉得是很好的事情。更体现了这些年人们开始重新关注起祖国的文化与传承,传统文化的普及条件日益改善,这更是好事。只要这些个人或团体能够以正确的方式来进行力所能及的文物古建筑宣传和保护工作,将会成为文物部门的好帮手。但一些文物部门对民间人士总抱有不信任或瞧不起的态度,对一些合理的监督和意见视为揭短的敌对行为,十分抵触,信息也不能做到公开透明,缺乏敢于接受全社会兼管的勇气和胸襟,这很令人感到惋惜。
山西省陵川县附城镇田庄村全神庙
延伸阅读
《寻访山西古庙——晋中 晋北篇》书摘二则
应县木塔
应县位于大同盆地中段的南部,桑干河东岸的广袤沃野之上,这里现在属于朔州市管辖,但在地理位置上基本处于大同和朔州中间。县境西接山阴县,北邻怀仁县,东连浑源县,南面隔着高耸的恒山山脉与繁峙县和代县相望。《应州续志》云“以境内龙首、雁门二山南北相应,城当其间,故名。”西汉时在这里设剧阳县、埒县,唐末改为金城县,后迁徙至今址,并于金城县置应州。明朝洪武八年(1375)废金城县入应州,民国初年废州改称应县。
我寻访山西古迹20余年,从英姿勃发的热血青年到两鬓逐渐发白的中年人,曾经有无数人问过我,山西到底哪座古建筑最好,或者说你最喜欢哪一座,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们,是应县木塔,这个不是之一,而是我心中不可替代的唯一。
在应县老城西北部,耸立着一座直插天际的高大楼阁式木塔,这就是创建于辽代清宁二年(1056)的佛宫寺释迦塔,俗称为应县木塔,是现存的八大辽构之一。塔通高67.31米,底层直径30余米,为平面八角形攒尖顶宝塔,在平缓的大地上真宛若塔上一块匾额所书“天柱地轴”一般有无限魁伟之态挺拔之姿,是中国现存体量最为庞大的木结构古建筑。此塔为辽兴宗仁懿皇后萧氏创建,她是应州人,一门出了三位皇后和三位王爷,所以在家乡修建规模宏大的佛宫寺和释迦塔彰显荣耀也完全合乎情理。同时应州正是后晋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给辽国的幽云十六州之一,处在辽宋对峙的前线,登高远眺,几十里塞上风光尽收眼底,堪称“拔地擎天四面云山拱一柱,乘风步月万家烟火接云霄”,实际上也起到了料敌预警监视宋军动向的作用。
木塔外观为5层6重檐,内部还有4个暗层,所以实为9级。一层有两重塔檐,其余每层一重檐。木塔一层檐下设有回廊,前后相对开门,其余各层出平座勾栏,四面开门,置隔扇门窗。一层内的空间高大宽敞,宛若宏丽的殿堂,内壁上绘制着众多佛像、天王像以及供养人形象的壁画,其中就绘有萧家三位皇后即仁懿皇后萧挞里、宣懿皇后萧观音、钦哀皇后萧耨斤的画像。正中央坐北朝南供奉释迦摩尼佛,这尊佛像极其高大,有11米之巨,身体略微前倾,神态安详,似乎在俯瞰人世间的疾苦,佛像面部绘有胡须。二层以上,每层塔心室的佛坛中央都有佛像端坐,周围有菩萨或胁侍环绕,这些佛像大多是辽代遗留,但已经受损严重,许多地方都进行过大面积修补。塔身内外各层各面几乎都悬挂有建成以来历代游人的题刻匾额,其中还有明成祖朱棣和明武宗朱厚照的御笔“峻极神工”与“天下奇观”。最大也最重要的是木塔南面第三层檐下悬挂的巨型匾额“释迦塔”,端庄的擘窠大字充满着阳刚的力量。木塔内部还发现了两颗释迦摩尼佛牙舍利以及辽代的刻经等文物,这些与木塔相依相伴穿越时空的珍贵文物和精美艺术品也是木塔所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
木塔把中国传统木构的精妙发挥到了极致,仅不同结构和功能的斗栱就有近60种,被誉为斗栱博物馆。其构造也相当科学,平面为相对稳固的八角形,呈内外相套的两重筒状设计,其间以阑额、地袱、戗柱、斜撑同梁栿等构件相连接,使这个双层的套筒具有了很好的稳定性,并且外圈随着高度的增加逐层向内收分,进一步加强了结构的牢固程度。塔外观看起来有5层,内部的4个暗层位于每层塔檐与其上层的平坐之间,这个位置内外复杂的支撑和斜拉结构相当于木塔的四道加固圈梁,将塔身的内外与上下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而且斗栱和梁栿、枋、柱之间的契合方式使木塔在遭受狂风和地震晃动时能将大部分外力通过自身构架的位移和摩擦吸收消耗掉,轻微摇晃是一种自我调整,所以木塔经历多次大地震的考验都安然无恙。元大德九年(1305年),大同路发生6.5级地震,有声如雷,波及木塔。元顺帝时,应州大地震七日,塔旁舍宇皆倒塌,唯木塔屹然不动。近代,邢台、唐山、大同、阳高一带的几次大地震,均波及应县,当时木塔曾大幅度摆动,风铃全部震响,但过后仍巍然傲立。其实木塔的传奇还不止于此,甚至在近代军阀混战之中,在枪炮的轰击下也仍能安然无恙,简直如同神话一般。
应县木塔这些年对外的宣传常以与法国埃菲尔铁塔和意大利比萨斜塔并称三大奇塔为荣,我对此尤为反感。一座有着近千年悠久历史的绝伦木塔去拉着仅有百余年的金属塔来为自己打知名度,简直就是在自贱身价。
而木塔至今仍不能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窘境恰恰说明了这个所谓“世界文化遗产”的评审也并非真有水准,木塔不入选是他们的重大失误和世界文化巨大的损失。
应县木塔
当我第一次见到应县木塔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的震撼中,那种灵魂深处生腾出的激动情感至今仍记忆犹新,从此再也未被超越。木塔建筑风格上承唐风,粗犷硬朗,大气磅礴,不仅是一座建筑,一组文物,也是集力和美于一体的无与伦比的艺术品。此后我多次到木塔下写生和凝望,每次都要坐上一整天,因为我知道木塔已经十分衰老疲惫,开始倾斜和扭曲了,第二层的斜度目前相当明显,未来的结果也许就是或者落架大修,或者局部加固或者在某次地震中倒塌。相信国家不会坐视不管,所以只能是大修。但如果真的落架大修,便是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工程,据说曾经推算将木塔所有构件展开平铺能够覆盖整个县城,这样的工程必然会持续数年,此时不画,待到我老眼昏花的年纪了,纵然木塔焕然重生,恐怕我也已经画不了了。
到本世纪中叶,木塔将迎来落成1000年的整寿,我曾与友人相约,希望那时候我们和木塔还都在,到时候两位年近八旬的“年轻人”还要再来木塔前与塔相聚,为塔祈福!
基督教教堂
汾阳市内的古建筑已经所剩不多,在前些年又拆除了一些老街区,现在老城内还有些味道的古民居和老房子主要集中在西北角一带,这之中最有特色的莫过于基督教教堂了。
这座教堂由美国牧师文阿德于清宣统二年(1910)主持修建,包括祷告堂、钟楼和附属建筑。当时正是庚子国难之后,西洋文化和宗教全面进入中国内地,盲目的排外已经宣告失败,进而是被迫接纳与融合,反应在教堂建筑身上便是颇为有趣的改良造型。教堂房屋格局是西式设计,但中国传统的硬山顶、卷棚顶和攒尖顶以及屋脊瓦作一应俱全,浸透着浓郁的中式风格。最为独特的则是那高高耸立的钟楼,20米高的哥特式钟楼顶上奇异地覆盖着一座中国特色的十字歇山顶,有点类似一个身穿西装的人头上戴着一顶道冠,与欧式教堂常见的高塔尖顶形如巨锥般的钟楼真是迥然相异。如此中西合璧式的构造让我既觉得惊奇,又似乎没有了隔阂,它百余年来一直那么高调地昭示于城池的上空,既是一种文化的妥协与融合,也是一个历史时期的见证。
这样的钟楼后来我再未见过,虽不敢说是个孤例,却也堪称罕见和特立独行。我平素只钟情于中国传统古建筑,对于洋教堂绝少留意,但这一座钟楼却让我过目不忘,一定要画下来不可。在教堂附近还有清末民初修建的“汾阳医院”“崇德女学”和“铭义中学”等近代建筑群,与教堂共同组成了一片活生生的汾阳近代史陈列展,再加上附近几条街巷里尚存的老民居,给古老的汾阳城好歹保留下了一段虽不甚久远,却仍然可以触碰的直观的历史记忆。
汾阳市基督教堂
不过现在教堂整体的境况很糟糕,从紧闭的大门向内张望,不少房子都年久失修,墙体开裂甚至塌顶。钟楼更是衣衫褴褛,十字歇山顶也已经破败得如同飞边的草帽一样。希望这座中西合璧的教堂能够被修缮和保存下来,虽然仅有百年,但贵在独特的造型和时代背景,如果任其塌毁就太可惜了。我坐在教堂北边的深巷中,顶着正午灼热的阳光举伞为钟楼画了一幅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