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画画是为了做工具,要做权力或资本的工具,而朱豹卿不是。他是为内心的大自在而画,为自己的生命感受画画,为灵魂的安宁而画,且以真诚与自在出之,时间愈久,而愈见其寄意之远。”
“朱豹卿的人与画,是他本人的幸事,也是中国画的幸事。”
在文人写意笔墨方面有着极高造诣的画家朱豹卿已经辞世9年了。这位2011年81周岁才首次举办个展的老人生前极其低调,不求闻达,当年在浙江美术馆举办他的捐赠展览后即溘然长逝。最近在浙江义乌春及草庐美术馆展出的“拨雾南山——朱豹卿书画展”首次呈现了朱豹卿先生家属珍藏的一百多件代表作品。
来自国内文化艺术界的相关研究者就朱豹卿先生在中国画史中的意义与思考进行了研讨发言。一些学者认为,朱豹卿生前“不求闻达”的背后:看得到一种真正的安静,“他的画是试金石,可以检验一个人是否真正懂得中国画。”
“拨雾南山——朱豹卿书画展”现场
朱豹卿研讨会现场
朱豹卿的人和画:是他本人的幸事,也是中国画的幸事
王犁(主持人、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副教授):受春及草庐美术馆朱智慧馆长的邀请,主持朱豹卿先生的座谈会。展览名称叫“拨雾南山”,是朱豹翁家人珍藏的作品第一次与公众见面。虽然与朱豹翁交往有十年左右不算短,作为晚辈的自己因学力不达也是“雾”,并没能力全面读懂朱豹翁的作品,在座的专家学者才是拨雾者,围绕朱豹卿先生的话题,大家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于明诠(书法家、山东艺术学院教授):中国书画艺术很特别,因为唯有这门艺术是需要一个人用一辈子去做笔墨修行的。文学,音乐,舞蹈,杂技等,就不是这样。因此,书画也可看作是一种毕生的笔墨修行的行为艺术。最后是走向一种与人合一的品格境界,不是美也不是丑,甚至与好看歹看技法精粗也没有多少关系。
我没有缘分接触朱豹卿先生,仅仅看过他一张戴着围裙和绒线帽的照片,憨憨地笑,印象特别深。看他的画总挥不去他的那个形象,真诚,朴素,平和,略带一点点苦涩,特别是一点也不花枝招展。喜欢留空白,但也不刻意安排,随纸幅大小信笔写去,一笔笔又沉著又虚静。了解熟悉朱先生的朋友或许能印证一下,其人应该也不会是一惊一咋的做派吧。这样的画无论在何种时候都不大会被人过多关注,更不会突然间大红大紫,甚至有人想”炒作”也难。我固执地认为,书画不表面不红火不热闹不花枝招展,就好。因为有了这个基调,慢慢地修,一辈子下来或许就接近那些本质意义的品格境界了。我说的是接近,至于最后成不成,显不显,终究可能还要看有无那个运气。朱先生的人和画,晚年有了这个运气,这不仅是他本人的幸事,也是中国画的幸事,在当下中国画坛尤其难能可贵。说朱先生的画好看或不好看,似乎都不太准确,我觉得是耐看。(注:本发言为书面发言)
王群力(资深媒体人):读朱豹老展览的作品,感觉到作品的虔诚。读他的画,有两个关键词冒出来,第一个叫刻舟求剑,第二个叫时光凝固。怎么理解这两个词的意思呢?很多人认为学画要不断创新,不断变化时髦的玩法。可是朱豹老的作品当中,始终在追寻一种古人的心法,先是心法,再是技法。他的作品中很少卖弄技巧,特别质朴,这和他不求闻达,社会对他干扰比较小也有关系。这个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越是不求闻达就越安静。另一个是“刻舟求剑”,可能有的人看起来很笨,在下一些笨功夫,用这样一种笨的办法在追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我觉得朱豹老的东西,就是站在一个不动的位置上,来让时间证明他的想法。第二个关键词就是“时光凝固”。我在看他画的时候,仿佛在看一个古人的画,但他又不完全是很僵硬的古人的画,他有自己的感悟与技巧。
朱豹老让我看到一种安静,用他的笔定义了这个时代的画家,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朱豹卿 《鹌鹑》 2005年
朱豹卿画作(局部)
张瑞田(作家):在王犁《不求闻达、幽光远曳》一文中看到一个细节,作为人物画专业的学生朱豹卿毕业的时候去拜望老师潘天寿,请教人物画创作问题。潘天寿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画了。我想,听到潘天寿的这番话,朱豹卿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画家与时代,创作与政治。人物画的形象性可以附庸社会观念,与主旋律搭界。既然老师潘天寿不知道怎么画了,自己也别无选择。这时候他有了“退意”,不想参与当代美术创作的竞争,放弃了对美术创作“时代性”的追求,从而回到自己的内心,回到传统绘画本真。朱豹卿的画尺幅不大,情感丰富,构图别致,他内在的生命气象和精神追求,在他的笔下一点一线地清晰起来。这样简约而沉实的画很少了,但,这种画直抵中国美术的传统,展现了一位敢于思考人生,看破名利与世相的文人。朱豹卿的画是文人画,这样的画恰恰是我们需要的,甚至是急需的。我们身处的时代太功利,太浮华了,朱豹卿的淡然和拒绝,对我们的启发很大。
朱瑶春(画家):跟朱老师一起以后,朱老师灌输给我们最多的就是“笔墨”两个字。这个法门没有弄懂之前,基本是在纸上打滑的,纸里进不去,朱老师一直研究笔墨的来龙去脉,真正的中国绘画,要求吃纸、入纸,最后才是脱纸,中国画是非常奇怪的技巧的学术问题,这个绘画笔力越强,他呈现出来纸上才会越往前跑,小孩子画画就是浮在纸上了。如果没有笔力的话,整张纸呈现出来的就是噩梦,入不了纸就不能脱纸,就不能呼之欲出。笔墨是非常要紧的。比如林散之,从黄宾虹这里接了气脉,他在一首诗里讲“此语我曾不自吝,搅翻池水便钟王”。
寒碧(学者):浙江人文渊薮,画坛也名字辈出,朱先生生前则江湖寥落,自号”钱塘布衣”,其实就是院系体系之外的不合不离者、独索冥行者、自行自法者、无所可用者,影响力实在也不是评判绘画作品、扺于艺术真际的唯一标准,更谈不上尺度,而对于朱先生本人来说,也许并不那么重要,无与于他的艺术进境:通过笔墨展其怀抱。或者换个说法,这个江湖寥落的处境,就照映出他的艺术生活:不那么紧张,不那么秩然,不那么刚性,不那么正襟危坐。相反,自然率然,散淡冷淡,孤逸放逸,类此的面目或风调,呼应其心理与格局,以持存旧式的文人修养,同时向朴素不雕的方向归拢。
唐吟方(书法家):豹翁是我的乡贤。今天第一次看真迹说下感受。豹翁不是20世纪主流画家,虽然在美院呆的时间非常长,他晚年对中国画和笔墨有自己的思考,这点非常重要。现在大家都说美术学院教育问题和中国画笔墨问题。豹翁的画给我们提供了新的参考系。这个画展所以很重要。像朱豹老不一定是画隐这个系列,这个隐有很多原因,有被迫的原因,有我们的审美或文艺政策的原因,只能隐。朱豹老晚年对笔墨的思考和践行,对今天的画坛提供了一个参考。另外我接触过的像卢沉先生,学院派的,西方写实训练出来的。晚年我们去看他,生命终点的时候,说要找出徐青藤的《青天歌》,后来我们找了。他对我们说书法很重要。朱豹老晚年对书法线条的反思,在他画里面出现。还有一点我作为海宁人特别感谢王犁先生和陈纬先生,他们在挖掘不被主流关注的画家上面起了相当大的作用,这批画家对美术史研究提供了新的参照系。
王犁:唐吟方身在北京密切关注乡贤,他对乡贤的研究花了很多精力。我也想起朱豹老一次对我说的话,朱豹老说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没有看过你的画。我就把我那个阶段的画翻出来给他看。他说你的路子走错了,如果你还想以后要想有出息,你把先停一阵子,停到忘掉现在的画画习惯,开始好好练字,假如要画的话,临摹一点任伯年,至少他还是中国画。说明朱豹老是个很直的人,敢讲真话。
朱豹卿书法局部
朱胜斌(书法家):我想起意大利画家莫兰迪,一个画瓶子的画家,他的画跟朱豹卿的画有异曲同工的味道。我有意识地看了朱豹卿和莫兰迪的生平,虽然莫兰迪早了将近半个世纪,惊奇地发现他们出身、求学、参军有非常相似的地方,比如出身都比较优越,都上过美术学院,都参过军。莫兰迪是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一个从事美术教育工作,一个设计扇子。他们都非常喜欢读书,处世低调安静,没有很复杂的阅历,画面里出现非常沉稳寂静的状态,个人认为是一种巧合吧。看了朱豹卿《七十五抒怀》,里面说得非常朴实,他提出绘画的意义在精神层面上,跟现实物质无关,坚守着纯正的中国画笔墨精神。
他的画是个“试金石”,可以检验一个人是否懂得中国画
刘墨(学者):朱豹卿先生生前送我一本画册,现场看了原作,非常感动。
我觉得现在很多美术史的写法,包括美术评论,美术观察,都是“思潮式的观察”——三四十年以来,从各个思潮的角度来观察画家,来评论画家,画家在时代里面或者不在时代里面,实际上跟的是美术的“潮”,不是跟的画家。还有一点,如果一个人不在时代的“潮”里面,就会被有意的忘掉或者被忽略。所以实际上重新回头看,会有一个“挖掘”的过程,这个过程也是个“去蔽”的过程。除了朱豹卿先生,还有很多老画家都是这样,刚才已经有很多人提到。
看朱豹卿先生的绘画,可以检验一个人是否懂得中国画——这是个“试金石”,比如说是否能看懂黄宾虹,是检验你是否懂得中国画的标志。当然黄宾虹现在太火了,虽然可能不懂也不敢说不懂,真正懂得人也不多。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近现代的美术思潮里面,创新是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词。我曾经问过,国画是否必然要创新吗?或者如何创新,不伤及中国画的本质?我们现在讨论创新的多,讨论本质的少。
我经常被问到这个人的绘画创新在哪里?我总会答,你要问中国画的本质在哪里,而不是新不新。我觉得中国画的本质是安顿情感,安顿灵魂。灵魂安顿下来、情感安顿下来,人才能生根,生了根的笔墨才会有真的意味。所以我去看现在许多毕业生的毕业展,我说这些画面很漂亮,风一吹都没了,因为没有根,都是“学”来的,不是从自己内心生发出来的。笔墨有了寄托,才会真正接通心性。
我们欣赏朱豹卿先生的笔墨,更主要的是欣赏朱豹卿先生的心性,我没有见过他,但我能从他的笔墨里见到他的心性。有一次程大利先生提出一个观点,说国画缺少批判性,我觉得国画不是没有批判性,而是看批判什么?国画是大的批判,是对趋炎附势、物欲横流的社会的批判。
通过朱豹卿先生的笔墨、心性、绘画题材,我们会思考很多有价值的国画本质的问题。
陈纬(书法家、浙江美术馆典藏部主任):参加今天这个活动,我思绪万千。记得当年在王犁老师撮合下,促成朱豹卿先生向浙江美术馆捐赠作品的过程中,作为当事人之一,我当时心里一直有一些忐忑。虽然很喜欢朱先生,知道朱先生的价值,但朱先生在当时还是不为大家所熟知的画家,我又是人轻言微,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浙江美术馆那时刚刚开馆不久,藏品建设还刚起步,一般关注的是名气比较大的艺术家,要不是已故的大家,要不是地位很高的名家。好在领导对我比较信任,又是无偿捐赠,最终还是促成了捐赠。遗憾的是在完成接收举办捐赠展览时,朱先生因病住进了医院,无法亲自参加展览,直至逝世。记得我与王犁陪同馆长到医院向他颁发收藏证书的时候,他很激动,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说明朱先生还是比较在意他的艺术能得到社会的肯定。王犁一直说,我们的生命中有意义的事不多,这件事算是,我特别感到庆幸。朱豹卿先生生前几乎没有办过展览,他也很少参与社会上的艺术活动,甘于寂寞,淡泊名利。他一生都沉浸于阅读与思考,精神世界特别富足,乐于在他自己的世界中求索。他博览群书,阅读量很大。在传统文人写意绘画日益式微下,他始终不为名利所动,坚持自己的思考与追求。从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他的笔墨并不是对八大、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简单的继承,他不满足于仅仅领略到大师的笔墨面貌,而是把中国画笔墨放置于更高的大文化的语境上去思考,努力拓展中国写意画空间的探索。他的这种精神不正是中国传统文人画的真谛吗?只是在他的生前,了解与理解他的人并不多,没有得到认可。成就一个大家,其过程必定是寂寞的。我认为,朱先生是自徐渭以来,数百年中国写意花鸟画一脉的优秀画家,是纯粹中国文人画传统精神的践行者。在传统文人画精神逐渐消失的今天,朱豹卿先生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个人物。因此,作为一个美术馆人,我觉得特别有义务和责任向社会宣传弘扬朱豹卿的艺术与精神,以朱先生的艺术回答什么是真正中国传统笔墨的实质。这几年浙江美术馆利用各种展览形式,不断安排馆藏朱豹卿作品展。我们曾在广东美术馆做过藏品交流展览,这几年又利用“流动美术馆”的方式在温州、嘉兴、东阳等地做巡展。每次,在展览开幕后,朱豹卿先生都会引起各地同行的高度关注和评价,渐渐使朱先生从一个生前不为人知的“画隐”角色,成为今天大家普遍认可的传统文人画的代表画家。这一点我感到很欣慰。我们还会继续做下去,让更多人认识朱豹卿先生,企望通过弘扬朱豹卿艺术呼唤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回归。
朱豹卿画作
汪为新(画家): 我与豹老第一次见面是在2002年左右,经王犁兄的引见,以后每次赴杭州都能去看望老人,每回也都能见到他憨笑天真的模样、笃定的神态,话语平和却一语破的,对于不知变通的、拘泥的习俗以及安劳苦易、安闲散难常常有独特的视角,对绘画与书法的见解常有惊人之语,耿介中不乏诙谐,对人对事推诚相见。不论浮名,只谈作品。 而且每次还能见到他近期的绘画,清晰的指向:尚其骨气,形似之外求其画,也让我时常想到一位宋人讲的“精而造疏,简而意足”,而豹老的朴质与清新又可证其内心之净。 而最晚的一次见面,老人已经完全失聪,即便佩戴助听器,我与老人的谈话只能通过笔谈,当时有王犁兄与心明兄等在座,无声的交流如同“无声之声”。即便如此,仍让我们感觉他内心深处的情感世界一一一丰富而细腻。 曾经与许多朋友讨论过豹老作品,更多的同仁是对豹老作品的价值推崇。在当今信息堆砌的时代,还有许多人并不识得豹老,这不是偶然,是世俗社会的必然!同时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看到当今写意花鸟画面临许多尴尬的境遇,一方面是许多当下所谓的传统绘画中失去了最为宝贵的书写精神;另一方面,在当下比较功利的世界里,更多的人漠视“贯穿始终的中国写意精神之脉”,而”对当代写意花鸟画的坚守”已经成了一个沉重的话题,因此豹老作品的展示在今天尤为宝贵。 豹老的作品,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崇尚“自然”与“ 平淡天真” ,而天真里又有一种隐逸的滋味,但他不是一位居深山、远尘嚣的隐者,他也不是无立身、羡隐居的贤士,他只是一个深深地理解绘画,对绘画有自我认知、自我解读且能清晰表达的让人敬畏的艺术家。
鲁大东(书法家):我有一个问题:展览中里有一件三条腿的鸟,没有题字落款,三是三足乌还是喜鹊,我觉得这一定是有深意的。所以对豹老的学习和研究,我更希望看到对具体画作的讨论。
除了对豹老笔墨的研究,对他的思想更深一步的挖掘才是后辈应该多做的事情。从豹老的思维方式,他的思想、哲学,从他的具体画作还有笔法讨论的时候,去发现他的思想脉络。因为他所处的时代,面对的是中西方思想的冲击。他提到的是:中西不会合璧,但要相互吸收。这种观点和同一时期比如童中焘老师的思想是有照应的。他们的思维方式对中国美院的书法和绘画的传承有比较深刻的影响。这些影响的根源到底是什么,比如90年代中后期,学界对新儒家的重新再认识,会很深刻的影响到画界,而这个时期也可能正是朱豹老晚年思想趋于成熟的时期。我是在看画的时候,尤其看他的理论的时候有比较深的体会。对朱豹老的研究不仅仅是笔墨的研究,豹老比较推崇黄宾虹的“平留圆重变”的“重”,又不主张所谓的指实,讲究的是虚,用笔按得很重,但是线条非常之虚。以对线条的处理方式来说,黄宾虹之后的画家能做到豹老这样的很少见。
王犁:我很好奇自己在杭州有关朱豹卿先生言谈的经历。你要具体跟对方说,都会说他画得好;但你不说起,又没人说起他,好像这个人又不存在。他的画册出版以后,反而外地人更重视朱豹卿先生。
朱豹卿画作《幽馨》
朱豹卿画作《宾翁笔意写生》
于量(美术史家):朱老生前一直处于在社会边缘化位置,属于被遮蔽的人物。朱老是不是存在主动回避时代的想法不得而知?因为那个时代不需要他这样的风格。我在研究朱老的时候总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大写意花鸟画很难,他的上一辈有潘天寿、黄宾虹等人,已然成就了是一个艺术高峰。今天我们研究朱老的时候,可以给予鲜花和掌声,但是如何把他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将朱老和近现代美术史中诸多名家做对比的话,我觉得他的花鸟画与人物画里的关良有异曲同工之处。他的趣味、笔墨、造型等还是属于文人画的体系,我赞同刘墨说他的画是基于笔墨寄托的观点。不管他想通过绘画表达什么,可能只是寄托一种情怀,一种传统文人的内在诉求。
石建邦(艺术品投资顾问):朱豹卿先生的原作今天我是第一次看到,大饱眼福。我以前只看过画册,很感兴趣,所以今天一定要来看看原作怎么样。看了以后果然没有失望,倍受震撼。一看就觉得老先生受黄宾虹的影响蛮大,和吴昌硕、齐白石也有点关系,甚至潘天寿包括青藤、八大都有点关系,可谓渊源有自。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朱豹老最后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和面目,清简高古,精气神很足。这就很不容易。
有的人学得很像,但没自己的风格,也就谈不上别开生面,更谈不上艺术境界了。说到底,大写意是很难学的。
另外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朱豹老能达到这样的成就。我觉得是因为他耐得住寂寞,有一股不随波逐流的傻劲。明显看得出,他其实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一个人。恐怕很多人都不在他的眼里。
还有一个感受,我觉得最近二三十年的美术教育,对国画的大写意精神不太提倡了,也许很多老师也不懂了。现在的美术教育存在一些偏差,或者忽视。大家画工笔画或者装饰画,可能比较容易欣赏。但体现传统文人精神,强调金石书法入画的大写意已经有点失传了。这其实是一种审美倒退?所以今天看到朱先生的东西,如此深厚孤高,元气满满,感到非常亲切和开心。
中国的传统文化表面上似乎很容易,忽悠人也很容易,但要真正成为大家很难。达·芬奇的笔记里曾说,中国画是以哲学为目的的一种绘画,和西方以宗教为目的不同,跟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精神也不一样。
现代有名的哲学大家金岳霖,我看他的自传里面说,他晚年渐渐开始喜欢中国山水画,越看越有味道。因为山水画的最高境界就是讲道家精神,体现了一种自然观和人生观。老先生对自己很自信的,而且看他的画册自叙就知道,是个很有学养的人。只是他许多话藏在背后不说而已。
王谦(画家):在朱豹老的作品当中,有一张画让我印象深刻,是张尺牍小品,画的是一只蜥蜴,极其有趣生动,题记里有“活化石”三个字。我突然间觉得是朱豹老在画自己,在说自己。朱豹老是一位生活在现当代的画家,但在他的绘画语境里,让我们更多感受到更多的却是一种“民国范”。这种错位,使得朱豹老没有进入到当下艺术圈的主流圈层。而我想说的,这种“非主流”的现象,恰恰是朱豹老艺术里最珍贵的部分。“活化石”三个字可能叙述一种态度,也同时表达一种认知。化石,明显不属于当下的时代,活,一方面是活在当下,但他的当下,可能已经成为某一种化石的状态,活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可以作气韵生动来解,朱豹老知道自己的艺术境界,已经到达了《六法论》的最高一层,这是他自己的自信,也是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朱豹卿 《秋声》
范笑我(文史学者):我以前在图书馆工作,今天第一次看到朱豹老真迹,心里有感动,朱豹老的画是表达个人心情,抒发个人情感的画。我们很多人的画是社会型的,个人的东西是精神上的表述。抒发个人情感可以称为艺术。他的画法是艺术性的。
冯国伟(艺评人):读朱豹卿先生的人生和艺术履历,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人的两种相。
一个是朱保庆,是他的生活相。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普通平常低调,读书工作结婚。在王星记扇厂工作35年,66岁退休。他出生于1930年,经历过各种运动和“文革”,曾经下放和坐牛棚,似乎波澜不惊,但其实暗流涌动。我看到他给弟子上的最后一课时,所留下的遗言也是四个字:好好活着。我是既心惊,也感动。好好活着就是他人生的信条。好好活着也是朱保庆从他所处时代一路走过来的叮嘱,意味深长。
而另一个是朱豹卿,是他的艺术相。也正如这个名字一样,有力量风雅士大夫情怀。他从小爱艺术,违背父母的意愿,自己选择了画画这条路。他专业是人物画,却觉得无法用人物去图解人生,因此选择了花鸟。他有自己的艺术思考,认为写不好书法就画不好画,即使在最困难的下放时期,不能画画,也从不放过读书和书法。他真正的创作是退休之后,送走了夫妻双方的老人之后才开始。他以献身的精神,全力以赴地修炼。他以他的创作实践着自己的理论:画画不是行业,也不是饭碗,而是寻找自己的方式。虽然也就十几年集中创作的时间,但人生的体验、艺术的见识和技艺的磨炼,让他君子豹变,最终形成了个人的艺术风格和风骨。
朱保庆只想好好活着,朱豹卿却想好好画画。这两个相不免会打架分裂矛盾纠结,但最终两个相握手言欢合二为一,才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朱豹卿。也正是他寻找自己、确认自己,放下自己、成为自己的过程。从这两个维度出发,我们才能从他的作品中,体味到那种平和安静淡泊从容的气质。它不是一种刻意的追求,而是本性的流露,这种发乎本心的天性,滋养了他的艺术,并使它与时趣流行形式融合等风尚拉开了距离。
朱豹卿画作
李仲芳(艺术评论家):朱豹卿独特性在哪里?他一开始就接受中国美院顶级高手顾坤伯、陆维钊等的蒙养,对艺术审美“开了天眼”。此后,在王星记扇厂,工作三十多年,1984年浙江画院成立了,也没有去画院,他还在王星记扇厂,一直到退休。这样的师资条件和社会环境无法复制。他曾参军、入党,他的螺丝钉般的自觉和艺术上的自信孤傲决定了他的画风,好像酿酒一样很自然的酝酿出来。王星记扇厂的经历,也都用在他后期的画上,形成他现在的风格,很难复制。还有一个朱豹老这种画风,受地域影响也蛮大,浙江这里都重视笔墨,对黄宾虹、徐生翁能够理解和喜欢,这样的艺术环境,对朱豹老的成就以及探索过程,都是有影响的。
薛原(作家):大家说一位老先生淡泊自守,与世无争,往往只是我们认为的,未必是老先生自己主动的选择。所以当我们面对这些老人的时候,我们是否真正了解他们本身到底怎么想的呢?我们今天来谈这种传统,这种精髓,假如说我的女儿学国画,她若对着王犁的画和对着朱豹卿老先生的画临摹,那会把我吓死,第一考学无望,第二所有主流的画展都不要想了,对于传统和艺术的价值,我们的标准又是对于那个层面和对象来说呢?
尤灿(南通尤无曲艺术馆馆长):朱豹卿老先生的画平淡天真,用笔自由,画格高,气也壮,这很不容易。从他的画中,可以看出他对传统的敬畏,他在法度中追求自己的东西。从展览看,朱豹老画的题材不多,但图式讲究。不多的题材和图式,很容易画雷同,我们看朱豹老的画,看不出雷同,他的画仔细看,还是他自己的。他对前人的融合非常高级。朱豹老的艺术和他的生活融合度比较高,艺术即生活,生活即艺术。
陈明哲(美术史家):今天这个展览对我是很有启示的。一个是朱豹老提到中国画中书法的重要性,他常常讲:“书法不好,国画是好不起来的”;“画画要笔笔见笔”;“掌握笔法,这就是国画“资本”原始积累”等等。一个画家对书法认知和锤炼程度决定他绘画品格的高度,如果书法过不了关,绘画线条不是书法线条,可能谈不上绘画的“内美”。第二个启示就是朱豹老没有刻意地追求“新”,他认为风格一定要水到渠成,当代画家都想追求风格面貌,追求新,有的很年轻的画家就以有个人风格自居。这种新可能很快,我觉得这种新就像“插花”一样,可能缺少传统笔墨,缺少文化,没有根。朱豹老内心是非常强大的,他的自信才是今天我们常常讲的“文化自信”。
朱豹卿画作
为内心大自在而画,时间愈久,愈见其寄意之远
顾村言(澎湃新闻艺术主编 ):能在义乌办看到这样的展览让人很欢喜,这次既要读豹翁的书画,还要读沈曾植的字,另外还要读徐生翁先生书画,对我个人来说有一种很浓酽的沉醉,很幸福。豹翁是个心境澄明的人,多年前曾应王犁之约写过一篇读豹翁画作感受的文章《洗尽铅华见本色 ——读朱豹卿先生》,说得比较多。这次展览的豹翁作品,一部分之前在朱缨大姐家读过,更多是第一次读,有好几幅可以精纯名之,如《濠上之思》、《秋虫》等,越简越妙,艺术家的作品达到精纯的境界是非常不容易的。
我也一直在想朱豹翁的成长之路,说借鉴八大、白石、宾翁,包括徐生翁,当然是对的,他还注意到与中国民间工匠艺术结合的路子以及汉晋艺术造型,比如这次展览中他笔下的鲤鱼、三足金乌的原型似乎可以见出,他书法晚年取法宾翁多并继续上溯。豹翁是表面淡泊,内在是狂狷而自信的,读他的画语即可知道,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他需要的是什么,是本色,也是艺术的本质。
其实这也需要一种极大的定力,这是真正的大智。
他其实骨子里很能折腾,如果天再假以寿,他的境界与成就还会大很多,所以很可惜。记得当年初读王犁兄寄来豹翁的两本画册《豹卿写趣》《朱豹卿捐赠作品集》,我用了几个字“一见心惊,一见如故,一见狂喜”,为什么用这些词,当时一是意外,因为没想到还有笔墨如此精纯的老画家,一个是相契与惊喜,因为从中可以看到自己所追求的,以及一种生命的本色,一种属于真正读书人的生命本色与真诚人生。其实在当下未必说“文人”二字——这个词用得有点滥了,豹翁就是一个读书人,尊重自己的内心,尊重生命的本色,不为时尚左右,有人要求名要得利,豹翁非常决绝,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豹翁看到了“画之至用在自由,这是她最高的妙用”,“书画之妙用在能营造一个安身立命的精神园地,一个灵魂安息的港湾,一个真正自由的天地。‘画’爱这种自由的快感,这种快感虽然短暂、虚幻,确也真实存在。这种自由的境界并不容易达到,但确实可能,始终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向往。关键是怎样进入自由境界,一旦进入自由境界(自由状态)就实现了大解放、大解脱、大自在的巅峰状态。”
从对豹翁的发现与推广而言,王犁、陈纬等诸兄都功不可没,这背后其实有着一种中国文化文脉的发现和流转,而且,60后70后80后重新发现并弘扬豹翁的意义更大,这背后有着一种中国文化的自觉性,这种自觉性真正变成实际行动,是非常让人可喜的,包括今天也是。
其实回看豹翁的书画,他的读书单,他的成长也有一个清晰的过程,在王星记扇厂里,豹翁的风格并未真正成型,七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或者说2000年前的画与线条还是有点薄的——当然也有一些好的,但总是感觉火候没到,但在2005年2006年那几年就像打铁突然淬火了一样,变得非常精纯,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一方面是水到渠成,但大概更最重要的是对内心自由和大自在的体会——终于可以为内心、为真正的自己画画。
很多人画画是为了做工具,争着做权力或资本的奴隶,而豹翁不是,他是为内心的大自在而画,为自己的生命感受画画,为灵魂的安宁而画,且以真诚与自在出之,则时间愈久,而愈见其寄意之远,其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愈见光华。
朱豹卿书法《以无法之心,成不用之用》
朱豹卿山水手卷(局部)
尤灿:从画展上看,朱豹老的艺术在2005年,2006年似乎突然爆发了,我想到,可能当时他周围王犁这样的年轻人和社会对他艺术的认可,对他的自信心是种激发,某种意义上讲,豹翁一路走来很寂寞,虽然他安贫乐道、心态平和,但还是有颗渴望被认可的心,在这之前,不是他不去主动追求什么,也是性格使然,他没有刻意去追求他人的认可,而艺术被社会和他人认可,对他的激发特别重要的,我认为这种认可,跟他的突变是有关系的。
王犁:我觉得不是主要原因,中国画应该是积累到这个时间点,曾经有一次他到我集体宿舍做一个访谈,中午在小区食堂吃了个饭,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们站在滨江花园九层楼顶的露台,他面对钱塘江说了一句话,他当时住在庆春路中段,一边是男方老一辈,一头是女方老一辈,他说把双方老一辈送走后,自己也成了老一辈。他是个很自信的人,我们去找他他很高兴,但他一开始会拒绝的,他觉得不错的人,他才慢慢交往。
吕坚林(画家):八十年代“八五思潮”初起时,我跟朱老师说你能不能跟曾宓一样,搞新的形式?朱老师说画画是个载体,主要反映心态的东西,借物传情,其实朱老师看书看得很多,包括明清之前的书法理论、西方的美学,包括黑格尔的哲学,叔本华、尼采,看了许多,当时我经常跟他讨论,我买了书就和他讨论,我不懂我去请教他,他就解释给我听,他说你画画吧就这样画,一定的时候就冒出来的,他就给我讲心理学,集体无意识和个人无意识,所以说朱老师到了零几年就爆发出来了,我觉得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爆发出来了,你看齐白石的画和吴昌硕一融合,齐白石的个性就出来了,再往下看,一看到朱老师笔墨的一波三折,他就把曲曲折折和一波三折的个性充分融合,最后就产生出来,他早期的画就是吴昌硕齐白石,后期他就解决一个一个问题,他研究很多书法,徐生翁、王蘧常、弘一的,就是朱缨家里挂着朱豹老写的那一张《洗净铅华》,如果再给他五年十年,里面东西更不一样。另外就是朱豹卿的人格魅力,他实际上是与世无争的,他曾经那个时候说,你如果真的想搞这个画画,就不要在这个圈子混,我后来去深圳,他说你用铅笔圆珠笔都可以临。我后来问他笔墨的问题,他说笔其实是个锥子,朱老师最后笔头功夫深化了,他实际上是很综合的一个东西。他是美院读书出来,造型能力是很强,他最后都是在做减法,吸收汉瓦当、木雕造型等元素,结合起来,我们遇到朱老师还是很幸运。中国画要画得好,得老老实实坐二三十年。
朱豹卿画作
楼森华(画家):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对朱豹老的学术研讨终于又推进了一步,以往更多地停留在感性欣赏的层面,我们的幸运是同时看到了那么的好画,乃四九年解放以来传统文人画高点上的为数不多的卓越成果。朱老师人在民间、志得庙堂,其书画之好、为行家所识之好、非俚俗之好。
过去对朱老师评价体贴落在笔墨技巧层面玩味为主,我本人内心里对书画中“好”与“新”的问题一直有思考,对于传统中国画的思考以及前途问题、朱豹老他们那一代人曾经也夹杂着很多是非、可谓有忧有盼,曾经于年轻时候的我个人来说我确实以为他是死掉了,当年我报考浙美油画也是因为朱老师的建议,嘱咐我这一代要了解西方,时代不一样了…… 世相轮转,现在太多人认为朱老师画的好的时候,其实我们对他的作品的评论所仰仗的语言系统仍然是较为封闭的,于我而言,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没法深入写,因为我知道一个现象,如果是面对一个有问题的东西很好写,而对一个有着太多完美性的东西的评论反而成为问题,我想讲朱老师在笔墨表达形象的精纯度上是没有问题的,但这并不可以回避在精神性层面的问题判断上,他的画有时会有一点老讷慵懒的感觉,而书法上反而没有。
十多年前,在我的个展、我把朱老师请来看展览,记得当时我说我画工笔而绢上的墨染不匀,他说染不匀就对了,这其实也是笔笔分明的一种呀,面对我的作品他讲了很多道理,然后他说他自己最近已经越来越不那么想画画了,说画画表达太间接、不如书法更能直抒胸臆,可想而知他创作也是比较自在自然自发的状态,他说写字能达到,兴起马上犹可以做,一下就能抒发……。
至于传统中国画我后来也有了一个态度,艺术不一定要全新的,但是我对艺术创新现在仍然是肯定的,真正艺术的表达、新是必然的,守旧拟古显然是假模假式,是没有意义与没有价值的,然而这“新”不仅是样式上的新,古人说风格即人、且是自然形成的,是自然地最终走到这一步的,后来他跟我讲了,笔墨其实在书法里已经体现足够了,因为它就是你的人生的全部,你的生命体验经验,你的苦难、你的欢乐都在里面了,这个我们可以不完全认同,但是道理总能体会到几分,别的艺术种类呢,所以艺术的理性探讨永远会是有留余地且总是存疑的,但对他来说是够了,他说如果你还要走中国书画这条路的话,读书很重要,我觉得艺术家就是艺术家,不是哲学家,所以对艺术家来说读书是个感通的东西也很重要,另外、我觉得朱豹老早期较多受八大山人影响,后期思想主要落在黄宾虹思想基础上,不太在齐白石也不在吴昌硕、潘天寿那儿,有人提他若延寿,则会向弘一法师回归、我觉得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他始终是强调艺术表达是活泼泼的,在我看来、仍然隶属现代主义的他强调着一个自主的系统。
朱豹卿画作
时下只以感性的来论朱豹老绘画自有价值,而且工作已做得不错的,我们都很幸运能看到先生及其家属留下来那么多好作品,当然还有一个较为关心的问题,我认为一个时代的进步论就是跟新有关,而艺术创造中“新”一定会是这个特定时代主流文化,而“好”则一定会是边缘化,因为好是没有道理的,新是有道理可明言的,中文中创字就是有缺陷,就是切入口,予以破坏掉就可以有造东西的基础了,“新”这个词,换句话叫亘古常新,其实就是老树新梅的意思,引申出来的深远之意便是中国传统的某些精神肯定不会死,但是你说是唯一的文化脉络则现在显然已经不是了。就技术层面,我觉得朱豹老很多作品已超越了齐白石,因为他的画几乎张张好,现在都让我们看到了,品格格调这种优越的东西对艺术创造者来说本都是极难,他自己是活得很自得的,况且朱豹老的书画自由自在。但如果这就够了的话,他便不会去做那些构成感极强的枯树干子那批作品,很多这类探索性作品,包括那个三足乌,所以我们不能关注太多他的某一个点,对于他如果能再十年拓展,大家也都提到这个问题的上限……我也完全同意,一个艺术家尤其国画家长寿好像很要紧,因为笔墨是个日积月累的系统工程,很难系统性训练,要很多经验,加上人的性情品格使然,朱老师其实是乐意体会自己在这条路上的趣味的、包括苦味的,这个苦味也是能使作者自得其乐,这是与徐文长、黄宾虹甚或梵高都是很多相像的地方,第二个问题:对他的艺术风采在理性部分我们是欠缺探讨的,对他的艺术思想的剖剖和辨析,我们都还做得远远不够。第三个问题,如果我们只是在笔墨上打转转是肯定不够的,艺术以后一定有几条路要走,一个肯定不是笔墨上的问题。现在是对传统歌颂的时代,我唱一点反调,还有就是朱老师其实是个很好的人物画家,但是这方面我在展览上没看到,这个很遗憾,山水画我更喜欢,可是总共只看到过八幅,今天看到一张小的加上去九幅。
朱智慧(义乌春及草庐美术馆馆长):首先非常感谢各位老师参加朱豹卿书画展开幕式座谈会,我再说三点,一是很感慨,好的艺术自己会说话,第二,好的艺术,时间会证明,第三,有专家学者推荐,会加快这种好的艺术的认可与传播。
朱豹卿(1930-2011),原名保庆,1930年生于南京,祖籍海宁盐官镇,1950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绘画系;1951—1957年服役于(沈阳军区空军)2156部队;1957—1962年重入浙江美术学院国画系人物专业,得潘天寿等教诲。花鸟从吴昌硕、齐白石入手,由黄宾虹悟入。得传统笔墨精神,显心性光华。1962—1996年在杭州王星记扇厂设计室工作直至退休。擅长写意花鸟,墨简意浓,浑然天趣禅意不尽。
(注:本文为座谈会纪要,浙江义乌春及草庐美术馆“拨雾南山——朱豹卿书画展”时间,6月12日-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