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活古典传统 聚焦书法创作

激活古典传统 聚焦书法创作

《书法答问》

朱天曙 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0年4月版

如果说汉字是中国文化的源泉,书法则是中国艺术的源泉。

了解中国艺术的第一步,就是对汉字发生兴趣。以汉字为表现对象的书法,追求形与神的统一,笔法丰富而灵活,渗透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观念,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文字和艺术,蕴涵丰富。

中国的绘画、篆刻,都和书法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然而,近代以来,由于西方美术的冲击和现代教育体制的限制,中国艺术走向了“美术化”,缺少笔墨上的“中国精神”,能够全面领悟传统、发扬传统的人越来越少了。

在这种状态下,我们该如何继承传统?书法这种艺术形式又蕴涵着怎样的潜能?

五代词人顾敻在《诉衷情》中写道:“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道出了艺术创作和欣赏的原理。不管学习什么,都要有心灵深处的体悟和共鸣。

写篆书也好,隶书也好,行书也好,其实都没有固定的方法,变中有定,定中有变。

同样的一个字帖,不同的学习者来临摹,会表现出不同的诠释和理解。同样一种字体,灵活地掌握了,下笔就会很“活”;如果呆板地生吞活剥,落纸就显得很生硬,不自然。书法的“笔性”是通灵的,内在的,又是超越的,“圆悟一切无非性之妙用”,能入能出,有体有用,笔下自然有“道”。

这种“鲜活”,外在的是形式,内在的是精神。一个真正擅长临摹的书家,在临帖时,不仅要看他的耳目、手足、头面,更要观察其举手投足,留心他的举止笑语,把握他的精神状态。临摹就是写其精神,遗貌取神。这种鲜活的状态,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中国古代画论和书论里经常提到一个词——“气”,实际上就是中国艺术的精神。

哲学家熊秉明说:“如果哲学是高处不胜寒的峰顶,则书法是可以游憩流连的园地。”书法以它的抽象性创造了韵律,给其他艺术以启发,这一特性使其在中国艺术中有着独特的地位。

在当代,研习书法已经成为某些群体“文化人”的行为,但并不等于它代表了中国文化“核心的核心”。我认为这种“核心”之说,过度夸大和抬高了书法在中国文化中的位置,中国书法恐怕无力承担如此沉重的文化责任。1998年,在法国巴黎举行了中国书法大展。当时法国总统雅克·希拉克说,中国书法是“艺中之艺”,艺术当中的艺术,“祖祖辈辈,它一直是一个民族的记忆”。我觉得这个表述很恰当。

由是可见,艺术需要“融通”。“融通”正是中国艺术的传统之一。当代书法中十分值得忧虑的问题是“单一性”。很多人只会写字,相关的绘画、篆刻、文学等修养很弱;或者单从书法的角度来说,有些书家只会写一种字体,其他字体则远远不及,这些都严重阻碍了书法的融会贯通和发展前景。对于书法家来说,更需要艺术的滋养、文化的滋养、思想的滋养。

我曾经用“正见力学,深美闳约,文心诗境,圆融神明”来概括中国书法的文化理想。

艺事首重“正见”。“正”即正法、正念。“见”者,见微知著。《续传灯录》中有: “工夫稳实,见地明白。”始学书法,要有正大气象,了解中国的文化精神和用笔的技法规律,不为偏执所囿,不贪求狂怪,妄言自我。只有知古、识古、传古,才能化古为我,深入艺术的真谛。有了“正见”,再学习古法,综其广博,知其源流,积其功力,“正见”自然会转到腕下。

“深美闳约”,强调的是书法的艺术审美。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以这四个字论词,蔡元培也将其作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校训。“深美”,就是追求内在的美、深沉的美,是一种大美、内美,而不是表面上的美。“闳约”,博大而简约,理清源流,不要面面俱到,不必什么帖都学,而是抓住核心的审美观念,举一反三,为我所用。

“文心诗境”是当代艺术非常容易缺失的境界。历代古碑、民间美术无不经“人”发现而“文”,由“人”赋予新知而致美。中国书法中的碑刻、法帖、墨迹、名胜等,因人而贵,书如其人,都是书法重“人文”的体现。书法从技法到审美,再到人文,诗意渐佳,可合于人的心境。若迫于事,拘于用,应于时,也许可达到“能品”,却很难有逸致。好的作品就要有值得品味的意境。

“圆融神明”是中国书法的最高境界。书法能有起于笔墨而又高于笔墨的意境,其前提是通于古,肇于自然,而归于心,达到“圆妙融通”的状态。书法中的“神明”,也就是通常说的“如有神助”,能光大天然趣味的灵感。“神明”起于用笔,通乎游心,而得到圆融。没有用笔则不能讨论书画之美,没有文心也不能达到艺术的神韵。

在我看来,这正是学书者应有的精神与追求。  

(本文系《书法答问》序言,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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