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绍兴人,因其父寄养于李家,故署李徐、李生翁,字安伯,晚年复姓徐,不用别字别号。10岁入私塾,仅一年而辍学,一生坚持自学,勤勉终日,30岁即有书画名。其一生行迹,除去47岁去过一趟浙江淳安外,未离开过绍兴。民国时期即得评价:“大江南北,佥(qiān)称先生所作古木、幽花,自成馨逸,金石书画,横绝千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徐生翁书法峻健开豁、高古可爱,其创作一丝不苟、耻与人同。新中国成立后被聘为浙江省文史馆馆员。
神妙独到秋毫端
——徐生翁书法简述
徐生翁在近代书法史中是一个极为独特的人物。他的艺术高度在民国期间已经为有识之士所激赏,周恩来、萧蜕庵、陈诵洛、宋云彬、沙孟海等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萧蜕庵感叹:“生翁之字,真不食人间烟火者,吾辈追踪抗手,似须来生!”
在进入新时期以后,他的书法更加为书法界所关注,作品反复刊发。但与此同时,大家对于徐生翁的生平却知之不深,特别是关于他一生的行迹。徐生翁基本寓居于绍兴,目前可知的唯一一次离开越地,是他47岁时受到徐氏族人的邀请,去过一次祖籍地浙江淳安。
他不仅仅常年生活在绍兴,还很少出家门。按照他的后人介绍,徐生翁常年在家,杜门简出,一生所作无外乎读书与创作两事。他的朋友张子京有诗评价:“羡尔幽居澹宦情,依依孺慕乐真诚。”淡薄幽居,亦足见其为人。
徐生翁一生的署名先后为“李徐”“李生翁”“徐生翁”,如果将这三个时期同时看成是他书法风格的三个阶段的话,虽不中,亦不远矣。徐生翁早年书法还是受到晚清以来的书风影响,这是一种时代风貌。
他虽然学过颜真卿浑厚一路的书法,但落实到创作,相对偏向于轻灵峻拔一路,对于笔锋的运用,熟练而灵巧,在结构上已经表现得极为成熟,收放、长短、粗细。
从传统角度来看,是十分优秀的。这主要是在行书上面,从他写给陈子慎的信札中有充分的表现。
目前署名李徐的作品,有相当部分是隶书,在用笔上也注重笔锋应运,但已经开始追求于清隽之中带有拙味,时出枯笔,不以精致示人。以1917年左右的作品为例,他在书写的时候,基本是一旦落笔,笔锋方向不变,以中锋为主,一笔写就。几年以后,随着时间的发展,他的笔按得越来越低,他的风格也慢慢由清隽走向浑厚。
有些作品因为充分利用铺毫书写,效果明显,笔墨间酣畅淋漓。其写意之趣,与乡前辈徐渭的作品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绍兴的诗人们说:“生翁书画古青藤,体貌清癯似老僧。三百年来一支笔,青藤今日有传灯。”与此同时,他在书体上也做了调整,隶书和行书逐渐融为一体,或者说在作品上表现出两者互相借用的倾向,尤其是在横势的运用上。
50岁以后,徐生翁的书法又有一种新的发展。从表象来看,他似乎弱化了原先作品中的行气,字与字之间的牵带基本消失,长的笔画逐渐缩减。同时,结构更加注重夸张,造成了无一字平正的奇崛。在一开始,甚至写得有些支离破碎,在多字作品中尤其如此。之后,其作品中对联的数量增加,并成为主要的表现形式。也就是说,徐生翁对于单独字的关注加大,利用对联书写中注重单字完美性,可以更好地凸显这一优势。
这个时期的作品也不能简单看作是对于碑的取法,他的作品中原先具有弧度的点画也被基本消解,有时候是通过两个短的笔画凑成一个弧度,这使得每个字看上去显得生拙。加上结字上的夸张变化,产生一种反常的意外感,有一种孩童书写的稚嫩感。但这仅仅是在结构上的相似,而点画的质量,他还是极为重视的,力求体现笔力的劲和涩。当一件作品打开的时候,每个字的变化其实充满了匠心,使之互相协调,处处有意外之处。
比徐生翁早一代的书家中,赵之谦就提出一个书学观点:“书家有最高境,古今二人耳。三岁稚子,能见天质;积学大儒,必具神秀,故书以不学书、不能书者为工。”
徐生翁说自己学书法是没有老师指导靠自己学习的。他也不仅仅通过碑帖来学书法,更观乎自然、事理。这颇为暗合赵之谦说的“故书以不学书、不能书者为工”,如果他要去追求这个“工”的高度,就要关注3岁稚童或者积学大儒何以能见天质、具神秀的问题。70岁以后,徐生翁的书风又较之前做了调整。在笔墨上更加简单,更加追求含蓄,但是字的开合被缩小,字的大小比例也缩小了,字与字之间虽然依旧沿用一种夸张的手法,并借用笔画往四周靠而形成宽绰的效果。在空间的运用上,他回归到对于颜真卿书法的借用,但是他是以一种新的、自己的方式,这使他的作品更加通向朴拙、可爱。
徐生翁除了坚持惯用的对联形式创作以外,他也书写了一批小楷作品,力求通过字内本身的动感来引导行气,使整件作品看似字字独立,但又互相之间浑然一体,并具有自然的笔势贯穿其间。
相比于之前书法中大开大合的写法,晚年的徐生翁做了减法,力求笔少而意足。他收拢了恣意,点画也变得越来越短。他要避免取巧,又出诸自然。因为点画短了以后,衔接的位置变得更多,这时候笔画的衔接处显得尤其重要,他在这方面有自己的思考,通过不同的形态,使之凸显拙味,同时也消解了雷同和琐碎。
徐生翁的创作态度是极为严肃的,相对于同时代的书家而言,徐生翁是更加纯粹的书法家,正如他自道甘苦那样,他是“写一幅字,要换上多少纸,若冶金之铸,而就者极罕”。他的夫人也曾经向朋友叙述他的创作态度:“每成一联,撕而复写,写而复撕,累日不休。”只要一有不如意就弃之不用,哪怕是印章钤盖得不满意,也要推倒重来。
徐生翁的书法创作过程常人未见。在徐家,他们把徐生翁进行书画创作看成是一件大事,徐夫人帮磨好墨,就离开书房,把门关上,独留下徐生翁一个人,有时候一写就写到了天亮。
徐生翁极严肃的创作态度,源于他对书法的严要求和高追求,“翁年来作书益苦,谓笔笔要脱尽碑帖”,何谓之“脱尽碑帖”?徐生翁自谦地解释为“自造”。他说自己“习涂抹数十年,皆自造,未尝师过一人,宗过一家”“我学书画,始终在学造我的书画”。他实际上是要和历代碑帖保持距离,是要开拓属于自己的艺术领地。
学习书法,临摹前代法书往往是不二途径。徐生翁的方法则不然,他是将法书临一遍,然后全部抛弃,再以反其道的方法将内容重新写一遍。学习古人法书是为其“自造”提供些许素材,他把古代经典作品做了一种“反面”教材。
另外,他又自道:“我学书画,不欲专从碑帖古画中寻求资粮,笔法材料多数还是从各种事物中,若木工之运斤,泥水工之垩壁,石工之锤石,或诗歌、音乐及自然间一切动静物中取得之。”
这两种方法,前一种可以说是逆势而为,与一般学书的模式迥然相反;后一种是靠悟性,真要说起途径来,也是无迹可寻。所以徐生翁自己也承认,为了自造,他不事临摹,但是总免不了走向歧途,乃至于花费了很多的时间。
逆向思维在艺术中往往能出奇制胜,但是也需要作者具有更高的审美素养,具备对于艺术创作的自我警觉能力,在创作过程中又需要更多的付出。这种付出不仅仅是体力、财力、智力、时间的付出,也包括对原有利益、声名颠覆的危险。
这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艺术风格的认同问题,徐生翁晚年的书风在当时越来越多地不被理解,有人名以“孩童体”等,他对此不以为然,他心中早已具有了一个更高的艺术追求。对于社会认识的不及,他的回复很简单却振聋发聩,“吾书吾自乐耳,讵必人知”?充分体现了一个大艺术家一意孤行的坚守与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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