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之大者――阅读杨守敬 –

  

书之大者――阅读杨守敬 –

夹涧有古松中堂 清 杨守敬

书之大者――阅读杨守敬 –

杨守敬29岁所著 《评碑记》 (局部二)

湖北省博物馆藏

书之大者――阅读杨守敬 –

杨守敬29岁所著 《评碑记》 (局部一)

湖北省博物馆藏

  杨守敬是清代末期民国初年非常重要的一位书法家、书学理论家和金石学家。

  杨守敬一生所著学术著作达86种之多,涉猎广泛,研究精深。比如成就最大的《水经注》研究,杨守敬在《水经注疏》上花的时间有40余年,这也是他一生用力最深、耗时最久、成就最大的著作(晚年曾自谓:“此书不出,死不瞑目。”)。而书法在他整个学术历程中只是一个分支,比如他在30岁的时候写成的《评碑记》《评帖记》,43岁时与潘存合著的《楷法溯源》,到73岁完成的《学书迩言》等。此外,他大量购买中国流落在日本的唐宋古籍善本,刻《古逸丛书》,撰写《日本访书志》,并在日本传播碑学思想,同时他又是著名的藏书家和版本目录学家。而恰恰是这种阶段性的研究,成就了杨守敬这样一种丰富的、多元开阔的视野,因为他学术触角的广泛性和综合性,也使得其书学研究和书法创作根植于这种大的学问基础之上,反过来,使他的书学理论研究与创作更具有书法史的前瞻性和文化史的厚度。

  此次“书之大者――杨守敬的书法艺术展”是文化和旅游部2018年全国美术馆青年策展人扶持计划入选项目,我们从杨守敬一生的学书历程入手,将他的创作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55岁之前;第二个阶段,55岁至65岁;第三个阶段,65岁至76岁去世。这三个阶段是他个人书风成熟的过程,我们可以从展出的40件墨迹和碑拓文献、手稿结合他的书学主张,看出杨守敬“碑帖互融”思想和实践的不断完善。

  可以说,杨守敬很早就奠定了他在书学研究方面的历史地位,其《评碑记》《评帖记》关于“崇碑”思想的提出比刘熙载所著《艺概・书概》早5年,比康有为所著《广艺舟双楫》早21年。杨守敬与他们不同的是在推崇碑学思想的同时,还提出了“碑帖并举”的主张,这比刘熙载、康有为提出的“尊碑抑帖”“尊魏鄙唐”更加客观,也更具有远见。在《评碑记》中,他指出:“碑版虽古,不必皆为书家之笔,集帖则非古大家不能预也。”他在推崇南北碑与集帖的同时,对唐代的书家也是推崇备至的,他称虞世南的《孔子庙堂碑》、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和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为楷法极则,只是颜柳之后,便没有新的书风面貌出现了。所以杨守敬的《评碑记》《楷法溯源》都以唐代为界限,从此便可看出他对唐碑的重视程度。相较于刘熙载、康有为,杨守敬对清末民国书学研究影响力似乎并没有他们大,主要原因除了著作完成后并没有得到及时刊行和传播,更主要的是杨守敬当年所处的地理位置和个人影响力还不够,而这之后不久他便应何如璋之请携带《评碑记》《评帖记》手稿以及大量中国历代碑拓到了日本。

  人的命运有时候存在于不经意的选择中。试想,杨守敬的人生要是缺少日本这一环,历史又将以怎样的方式来书写?如果说杨守敬应钦使何如璋之招赴日是出于偶然,那么最终使他决定赴日任使馆随员就是必然,这个必然与他前六次科举(注:杨去日本前一共赴京参加了六次会试,第七次会试是1886年他在任黄冈教谕时期)失利、为生计考虑有直接关系。当时杨守敬的经济状况并不理想,这从他1879年在北京借居潘孺初雷阳会馆后所记便可看出一二:“孺初以穷京官自顾不暇,而啬衣减食,以济吾困,此情此境,不堪回首,记之以告子孙,其恩不可忘了。”

  展览除了对杨守敬中期和晚期的作品呈现以外,也对杨守敬对日本书坛以及《学书迩言》的影响做了简单的梳理。

  杨守敬对碑学思想的传播,使日本书法界眼界大开。有资料显示,杨守敬带去日本的碑拓有一万三千多份。在国内碑学思想已得到广泛传播的时候,此时的日本书法界一直遵守着汉字行楷书、假名、“二王”帖学三位一体的传统模式,且这一时候日本书法界已开始有所反省。换句话说,杨守敬的到来恰逢其时。据最早和杨守敬有接触的日下部鸣鹤所言,开始他们并没有觉得杨守敬有什么过人之处。以当时严谷一六、日下部鸣鹤、松田雪柯的地位和声望,是不会轻易佩服一位从中国来的书法家。但当他们和杨守敬有过多次接触之后,这种情况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们对杨守敬的学识佩服尤深,陆续追随其学习书法、探讨书学。因语言问题,他们的交流大多是通过笔谈的方式进行,1967年日本书道资料株式会社出版了由石桥启一郎主编的《八研斋随录》便是杨守敬与严谷一六的笔谈。1882年,为纪念笔的发明者蒙恬将军而镌刻的《蒙恬将军之像碑》便是请杨守敬撰文和书写的,这块碑至今竖立在日本东京墨田区三围神社内。

  书法是杨守敬一生学术成果的一个局部,所谓“书以载道”,这种“道”贯穿于他的一生。关于他的书法取法,他曾说道:“我好金石,以汉碑六朝为最,唐碑次之,古印次之、古钱次之,古铜器又次之。”他的书法大致取法欧阳询、颜真卿、《郑文公碑》《泰山金石峪》等,作品熔碑之气势与帖之秀润于一炉,用笔灵活虚和、书写沉着痛快。对金石学的研究也使他的书法不只是停留在书写的层面,在他与严谷一六的笔谈中有这样的表述:“金石之学,以考证文字为上,玩其书法次之。顾淹雅之士,未暇论及点画;而染翰之家,又或专注集帖,不复上窥汉鼎。余谓天下有博而不精者,未有不博而能精者也”。

  今天我们以展览的方式梳理杨守敬书法艺术的成就,一方面是为了缅怀先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继承和发扬他严谨治学的态度,树立和增强我们的文化自信。

  (作者系“书之大者――杨守敬的书法艺术展”策展人、武汉美术馆展览部主任张文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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